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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先前还会让着他,后来大概发觉了他实在太过蹬鼻子上脸,逐渐地对他也没太客气。
就像今天,赫连笙既没在竞马上讨到便宜,还被他奚落了一通。
想到这,他磨了磨牙。
“主上叫你。”果不其然,竹十一开了口。
赫连笙怔了一怔。
“那我换了衣服就过去。”他道。
竹十一“嗯”了一声。
“不急。”他道,“你把头发擦干。”
赫连笙没想到一根木头也会有这么体贴的时刻,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了句“好”,回到了房间。
不多时,他就换好衣服,到了王宫。
北殷的王宫不同于梁楚,其规模并没有那么大,但是大气斐然,充斥着北殷族特有的特色。
赫连笙跟着宫人踏进内殿,独孤澈自软榻上的毛毡上抬起了眼。
独孤泽坐在了他的边上,百无聊赖地剥葡萄。
即便是在新任族长面前,他也依旧是原来的桀骜不驯。
赫连笙看着他一颗一颗地把葡萄往自己嘴里塞,一旁的独孤澈像是已经习惯了一般浑不在意,心中感叹,北殷这兄弟关系,还是比他们梁楚好多了。
换了赫连瑾,当天不会说什么,隔一天,那盘葡萄说不定就跟着他的尸体一起陪葬了。
“舅舅。”他道。
两个都是他舅舅,他也懒得分,索性一起叫了。
“小笙来了。”独孤澈温润地笑了笑,“过来吃葡萄。”
“刚刚让人送过来的,正新鲜着。”
赫连笙应了一声,在他们俩面前坐下,独孤泽剥了一个,径直塞进了他的嘴里。
甜津津的葡萄入口清凉甘甜,赫连笙咽了下去,低下头,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的一份文书。
“看看。”独孤澈温声道。
赫连笙犹豫了一下,翻开看了起来。
看完,他抬起了眼。
“你对朝廷比较熟悉。”独孤澈道,“你怎么看?”
赫连笙沉默了一瞬。
文书应当是誊抄的,大意是,现今隋西进犯边境,北殷位置特殊,朝廷希望北殷出兵支援边境,过两日就会有使者过来进行相关事宜的洽谈。
这件事,先前赫连笙已经从竹十一那儿听说了,他诧异的是另一件事。
跟着乌岑一起去边疆的,还有一个人。
他的五哥,赫连霄。
“赫连瑾未必不想战。”赫连笙道。
独孤澈“嗯”了一声,并未纠正他大不敬的话,温声道:“怎么说?”
赫连笙思忖了一下。
“现今朝廷是主和派占上风,若是按照他的脾性,真想向隋西求和,那么一早便安排了和谈的事宜。”赫连笙道,“他拖到现在,又是希望北殷出兵,又派了乌岑将军去往边关,应该是想和隋西彻底地打上一仗,把隋西打服的。”
赫连瑾表面上温润如玉,但是骨子里写的全是野心二字。
赫连笙了解他。
这样的一个人,是不会甘于求和的。
“但是……”
赫连笙揉了揉太阳穴,“除了乌岑,他不相信别人。”
他顿了顿,“或者说,连乌岑他也并不是完全相信。”
历代帝王,最忌惮的就是兵权,兵权落到了别人的手上,是大忌。
“我听闻。”独孤澈若有所思,“他这些年,将在封地的几个兄弟都杀了,除了赫连霄?”
“对。”赫连笙道。
想到这件事,他就心有余悸。
他以为赫连瑾还要等上一段时日才会杀赫连衡,却不料他刚刚在北殷安顿好,对方就秘密派了杀手。
要不是独孤澈早先被他嘱咐过,派了人保护,他说不定能见到赫连衡的尸体。
如今,赫连衡秘密来了北殷,在王宫内住了一阵之后,就陪着他的王妃在北殷游山玩水,也算是过得清闲。
“五哥……”赫连笙犹豫了一下,“他是个将才。”
“不杀他。”他叹了口气,“应当是朝廷无人可用。而且……”
他顿了顿。
虽然他跟赫连霄并不熟悉,但是记忆中,他的五哥冷肃而沉默,是一个并不擅于勾心斗角之人。
他幼时,对方还摸过他的头,给他的怀里赛过热腾腾的点心。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去边关。
相较于皇宫,战场这个地方显然更为纯粹。
血色酝酿出少年英才,而纯粹蕴育出了同样的纯粹。
大约正因为如此,赫连瑾才暂时没有杀掉赫连霄。
当然,他找不到理由杀掉对方,也是一个原因。
“你觉得。”独孤澈看向他,“他派赫连霄,有什么用意?”
“牵制。”赫连笙道。
独孤澈若有所思。
一旁的独孤泽往嘴里塞了一颗葡萄,片刻后,慢条斯理地抽了张纸。
“这话还用问?”他嗤笑了一声,“我看,他最想听到的消息,就是到时候,隋西被打退了,北殷经此一战,元气大伤。最好他的亲弟弟因为刀剑无眼,死在了战场上。”
“等打完。”他耸了耸肩,“那个姓乌的兵权,他也可以顺理成章地收回。”
“一箭三雕,完美。”
独孤澈看着他,笑了笑:“你觉得他能成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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