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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这个时候,营地上一定是嘈杂万分,打水的、打闹的、比拳头的,可今日却肃穆的一点人声儿都没有。
青陆心道糟了,怕是误了点卯,即刻拍醒了毕宿五,撒开丫子往里头奔。
将将迈进营门,便见那丙部的操练场上,四横排兵士站的笔挺,那正前头,大将军在椅上坐的一派闲适,身后跟了一排的各部将官。
行军灯的灯影儿微颤,大将军在熠熠的光下,眼睫也微颤,那样好看的眼波一漾,已然望住了迟到的她。
青陆硬着头皮说了一声报。
一霎儿的寂静过后,雷霆万钧的怒意藏在平静的话语中,向她砸来。
呼名不应,点卯不到。辛长星那两道星芒一般的视线,慢慢地移过来,冷漠而又清洌,郑青鹿,你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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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骑虎难下
四十余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青陆和毕宿五。
气血倒行,涌上了青陆的面庞。
那能怎么办?卖着灰面偏逢着大风,倒霉透顶了呗。
青陆一个下午心里都空落落的,情绪坏到了极致,可此刻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扑通一声跪下,还不忘将一旁站的迷糊的毕宿五拉下来。
大将军明鉴,休沐日一向是亥时二刻点卯,标下绝没有晚归的胆子。她眼睛看着地面上的沙砾,提着一口心气,您老人家日理万机的,还能亲自来巡营,怪道外头对您都是赞誉。
这是想蒙混过关了。
天已然黑透了,行军灯的灯色明澈,照下一个如玉的人。
他眼眉垂下,落在眼跟前跪着的小兵。
她身后笼着一团晦暗,面目却被行军灯的灯光照的清晰。
部营里的普罗大众,无论高矮胖瘦,人人都有一张,被西北风沙过度摧残而致粗糙的脸,唯她一人稚嫩。
她有鹿一般的眼眸,还有孩子气的额头,便是鼻梁嘴唇,都比旁人多几分秀致明丽。
他鲜少这样打量一个人,可这小兵常常以奇袭的姿态出现在他的眼前,猝不及防地,令人疲于招架,也使他生了好几分的好奇。
休沐之日,他不该提早前来巡营,只是晌午迎接左相玉时,看到的那一幕,让他有些莫名而起的不爽。
身为正一品的勋爵,左相玉这般品阶,原不该他亲自来接,只是这左相玉,在辛长星的上一世,担任他的副将,在被围困之时,生生为他挡了两刀,鲜血淋漓地死在了他的身前。
左相玉同他在上一世,并无太多的交际,却能为他付出性命,辛长星感念在心,这一世定要护他周全。
故而左相玉走马上任第一日,他便亲自迎接,岂料却瞧见了那小兵霸着左相玉的外衫,拱手呵腰,十足狗腿。
原来她的贪财,不分对象,逮着谁贪谁。
衣裳、靴子、不拘是谁的,她都接受的坦然。
而此刻,她身上还穿着左相玉那件宽大的外衫,只不过将下摆束进了腰间,可袖子、领口皆不合衬。
他凉凉的看了伏地的小兵一眼,眼神里却带着冷嘲。
亥时二刻点卯?他重复了她的这一句话,唇畔牵了一线的凉薄,本将来早了?
青陆心里的憋屈一分一分的扩大,玉净瓶的事儿已然叫她心气全无,原本喝了些酒平复下来的心,此刻又翻滚起来。
标下不敢。她顶着上头那两道冷漠的视线,极力按压住自己心里的不忿,您按例巡营,标下按时辰归营,标下没有违反军规的胆子。
小兵跪地讨饶,态度谦卑,可话音儿里仍能使人听出来,她觉得自己没错。
将军您就是巡营巡早了,标下又没有晚于亥时二刻,军规也罚不到自己头上。
士兵们幸灾乐祸,大将军身后的左相玉却为她捏了一把汗,掂量一下,正欲出言相劝,却见一旁的副将赵盛悦却听话看脸色,抢在他前头训斥起来。
大将军几时巡营,你就得几时在,行军打仗你也敢这么散漫?胆儿肥了你!
这满军营的将官,有一个算一个,个个是混蛋!
青陆攥紧了拳头,咬着牙忍了一口气下去。
天地可鉴,标下半月以来,从未沾过荤腥,胆子怎么会肥?她心里憋了一口气,语调就不那么恭谨了。
这话一出,赵盛悦立时眼眉倒竖,立时就要发作。
球大个东西,胆敢同老子在这儿扯淡?他下意识就要从辛长星身后蹿出去,给这小兵两个大嘴巴子,却见身旁一柄佩刀格挡而出,架在了他的身前。
性情暴躁的赵盛悦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眼前大将军冷冰冰的抛出一句话:太吵,拖走。
他看了看拿刀挡住他的左相玉,以为将军要使人将这小兵拖走,却见将军身边的两个长随走过来,直接将他架起,拖拽着就走了。
顶着四十余个同袍的眼光,还有丧门星找茬,青陆跪的憋屈。
玉净瓶落在嫂娘的手里,大概率是找不见了,她唯一的念想丢了,唯一的凭证也丢了,这辈子也许再也找不见自己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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