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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指依然做出的是跟平时一样不受控制的轻颤, 但李玉函觉得,或许此时将一把剑塞入他的掌中他是握得住的。
    飞刀与长剑之间爆发出频发的清脆撞击声,剑影之中纠缠着刀影。
    有那么一个瞬间,就连帅一帆都分不清她到底是在用刀招架开他的剑, 还是在用她的掌力击开剑锋, 但他能感觉到的是一股格外可怕的力道左右了他的剑招, 将他本应该与另外五把剑一起精气神同调的剑,在此刻偏离了出去。
    等纷乱的刀光止歇, 他看到的却是自己的剑与铁山道人的剑撞击在一出, 那悬系在飞刀上的古怪丝线被飞刀所牵动, 无声无息地将两把剑捆在了一起。
    他这才发觉那股阻滞了他剑势的力道并不来自于她本身。
    而是这顷刻之间刀阵覆压剑阵时候的借力打力。
    但要做到这一点又谈何容易!
    尤其是当她同时操纵着三把飞刀两两配对,最后一把飞刀居中彻底打乱剑阵的时候,那不过稍纵即逝的战机把握,帅一帆也不敢说自己能有这个眼力。
    剑刃停歇之时,她已经落在了剑阵之外。
    这是个破阵成功的信号。
    庭院之中剑气生寒的温度逐渐回落了回去,只剩下微风吹动竹影摇动的一点余荫。
    作为组成剑阵的一员,六人并非不能接受此番协同作战还输在一个如此年轻的后生手里,毕竟她这一出飞刀乱线已有几分神乎其技的影子,但也不由地在此时为这后浪的本事发出一声叹息。
    时年松开了手中紧绷的丝线,将六把剑也相继解脱了出来。
    然而还没等她将线彻底收回去,在李观鱼所在的方向,一道冲霄的剑气猝然升腾而起。
    他们这以刀破剑阵激起李观鱼反应的法子果然成功了!
    时年立马回头望去,却看见这一道剑气不是冲着她来的,是冲着那黑衣剑客!
    剑光突炽寒光如电,被这一剑气机锁定的黑衣剑客脸色骤然苍白。
    一道有些沙哑,却在这陨星落月的剑光中让人绝不敢忽略其威严的声音在这庭院之中怒喝响起,“何时我拥翠山庄的地方,也是一个采花贼可以进来的了!”
    采花贼……
    就算是时年也没想到,这位练功走火入魔的昔日天下第一剑客,在这剑阵被破之时确实是醒转了。
    可他当先发难的缘由居然不是维系他这剑阵的声名,而是厌憎有恶名远扬的采花贼混入了山庄之中,与他昔日论剑的好友并肩作战,这如何能不让这位视武林道义为性命的老者怒火中烧。
    她在对战交锋之中揭开了这黑衣剑客的真面目居然还起到了意外之效。
    但这也意味着,黑衣剑客确实是雄娘子的这个身份被李观鱼给证实了。
    中原一点红要杀的也正是此人。
    雄娘子“死于”水母阴姬手中这事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年,还能记得住雄娘子样貌的人少之又少。
    李观鱼不能言不能动了整整七年,头脑却并非已经成了一滩死水,相反,恐怕往日的记忆不断在脑海中重复轮转。
    所以他绝不会认错人,也不会拔错剑。
    然而这一柄剑被人拦了下来。
    李观鱼突然的醒转带给他那几位好友的惊喜,以及他这骤然出剑予人的震惊,都在这片刻之中。
    倘若是全盛时期的李观鱼,这一剑绝无可能落空,奈何他的意志虽在此时回到了手中有剑的巅峰状态,他这瘫坐已久的身体,却像是一只破旧的风箱一般,绝承受不起他这一下爆发。
    所以这一剑声势浩大却实则少了几分内劲的支持。
    何况他也没想到会有人阻拦他的这一下杀招。
    被阻滞的剑锋发出一声颤抖的嗡响。
    李观鱼握紧了手中的剑,剑锋的对撞让他的心肺之间一口淤结多年的气血反复震荡后咳了出来,李玉函慌忙冲上前去扶住了他终于能行动的父亲。
    但这位年迈的剑客看都没看他的儿子一眼,而是死死地盯着这出剑拦阻他的人——
    君子剑黄鲁直。
    正是他在此时出剑拦在了被剑气震慑得几乎动弹不得的雄娘子和李观鱼之间。
    君子剑和采花贼,本该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
    可在这骤变之中,他明知李观鱼出手的缘由,却还是全力地做出了此番维护之举。
    “黄鲁直——”李观鱼眼神凛然,“你莫要同我说你不认得此人是谁,雄娘子为恶逞凶,单是这姑苏城中受难的便有多户人家,二十年还不足以让老夫忘记此人的所作所为,你又为何阻我!”
    时年看向了司徒静的方向,她戴着的易容让她纵然此时脸色突变也显露不出来,只能看见她失去血色的嘴唇微微颤动,用握住曲无容的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黑衣剑客,也就是她的父亲,和雄娘子之间划起来的等号,在场最不能接受的恐怕就是她。
    但她必须接受这个现实。
    帅一帆收剑回鞘,上前两步扶住了李观鱼的臂膀,生怕这位老朋友好不容易才有所好转的病情,又被打回原形。
    李观鱼的身体不便再多说话,帅一帆便替他继续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黄鲁直看李观鱼的剑抖了抖,已少了贯穿过来的力道,也将剑收了回去,“我当然知道他是雄娘子,可他也是我的朋友。起码他从未辜负我对他的信任,也从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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