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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看向了逐渐落下的吊桥,轻声补充道,“你放心,若非从钱独关收集的资料中确定,宋玉致如今还未到过飞马牧场,只有些对外的风声传到此地来,我也不会想到以她的身份行事。在与商秀珣谈正事之前,我要看看这位商场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石之轩突然反应过来为何时年要在离开襄阳城前,专程去钱独关的仓库中挑选了一根软鞭,作为带在身边的防身武器。
因为那也正是宋玉致在传闻中会用的武器。
她早就有了面对商秀珣这第一面交涉的打算。
在她话音收拢的时候,在吊桥的另一端,一个面容古拙、瞎了一只眼睛的中年壮汉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时年猜测这应当就是钱独关所说的飞马牧场的二执事柳宗道,也是商秀珣最信任的人之一。
“不知道客人所为何事?飞马牧场虽不是什么门阀势力,却也不是什么随便就能让人呼来喝去的。”
他的语气开头还颇为不善,但在发觉时年的年岁实在不算大后,又收敛起了几分怒气,情知自己和一个看起来没多大的小姑娘计较,反而是有失飞马牧场的体面。
尤其是看到对方好像转扇子还转得不那么在行的青涩模样的时候,柳宗道更是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草木皆兵。
那一看就是身着男装的姑娘家摇晃着扇子,在柳宗道仅剩一只的眼中所见,正在努力装作老江湖的样子,学着大人的口吻说道:“本公子早听闻飞马牧场水泽芳草之地养出的骏马丝毫不逊色于塞外宝马,我……本公子的父亲生辰在即,想采购一批名马作为庆生的贺礼,这又不是三匹五匹的生意,自然要跟你们飞马牧场的老大来谈。”
柳宗道顿觉好笑。
不止三匹五匹马的生意,在他看来也实在不需要劳动到商秀珣来决定,飞马牧场中的四位执事都可以做到。
可当他的视线在对方拿出的腰牌上一闪而过的时候,他突然表情一怔——
这倒还真是个尊贵的客人,起码确实有这个让商秀珣接待的资格。
这是宋阀的千金。
柳宗道不敢随便决断到底要按照什么态度来接待她,只能先领着她顺着入城之后宽敞上升的坡道,朝着城堡之中的内堡走去,时年从外面看此地便已经觉得有种庄严质朴之美,更有型制的恢弘,足以让人在进入这飞马城堡的时候便感受到此地的民风民俗之气。
但进入内堡之后,却又是并不大相同的景致,五重殿阁的主殿贴合山壁而建,在给人以雄浑之感中,又被这偏殿廊庑和各式屋房之间的园林飞瀑给冲淡了那种高耸庄重之感。
商秀珣所住的飞鸟园不在主殿旁,而在内堡正中的风火墙内,各色园林景致更是以远胜过这飞鸟园外的布景呈现在了时年的面前。
顺着抄手游廊走过这入了秋稍失几分颜色,却还是有人间隐居之境感受的园林,柳宗道朝着时年看了眼,发觉对方在看到这些景象的时候,脸上只是露出了几分欣赏姿态,而不像是小门小户之人前来此地的有失仪态,不由感慨宋阀雄踞南方,虽然兵甲不出,但在教养子弟上下的功夫不少。
然而时年其实与其说是在欣赏此地的景观,不如说是在观察石之轩的表情。
他看到此地布局的时候,露出的分明是个见到了老熟人的眼神。
趁着柳宗道将他们带到了偏厅,时年趁机问了出来,“这地方的布局出自谁的手笔?”
“一个在江湖上久负盛名的人。”石之轩回答道。
他刚想故作高深,忽然看到时年比划出了个近乎威胁的表情,想到自己如今内力还在被封住的状态,身处飞马牧场这个并不大安全的地方,还得配合时年扮演宋阀的人,得罪她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又继续说道,“这个人阴后也很熟,曾经还是她的爱慕者之一,江湖上给他的名号是天下第一巧匠。”
时年在上一个世界与妙手班家在离开前的半年间打的交道不少,自然知道要成为天下第一巧匠光是会做些机关暗器是不够的,只是没想到这位此间的巧匠还精通园林之道,看来是个风雅之士。
石之轩觉得时年的表情稍微有些古怪,不知道是因为他这句提醒想歪到了哪里去。
他本想说的是鲁妙子此人与祝玉妍结仇,两人算起来已是死敌,甚至他觉得鲁妙子能活到今日都算不容易。
向雨田当年一番算计之下让邪帝舍利没能落入他那四个心术不正的弟子手中,也没落到祝玉妍的手里,却让鲁妙子受了祝玉妍全力一击,几乎丧命。
而鲁妙子又与此地的上一任场主商青雅有旧,正与商秀珣身世有关。
若是让商秀珣或者鲁妙子知道,时年如今大小算半个魔门圣君了,祝玉妍更是在她手下效力,未必是件好事。
但他怎么觉得时年是往反方向理解的。
好在此时一道极轻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来人正是这飞马牧场的场主商秀珣。
她的轻功显然不差,倘若按照时年如今身边的囚徒来比较的话,应当说与傅君瑜相差不多,而傅君瑜拿手的其实也正是轻功,所以这位商大场主的功夫确实有点出乎时年的预料。
更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商秀珣的容貌,那是一张丝毫不逊色于婠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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