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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把持朝政多年,打压皇权,早已为皇族不满。此次龙袍之事无论是否是她所为,都是给了皇族一个扳倒她的机会。
有时候,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
皇上,宗室辈分最高、年龄最大的骧王陆凭站了出来,走到陆云合面前,道,兹事体大,攸关国本,必须彻查。虽然太后身份尊贵,地位尊崇,但也不得不委屈一阵。还望皇上下旨,将太后交由宗室和宫正司处置,将此事彻查清楚。
陆凭你敢!太后惊怒交加,手指指向他,厉声道,哀家是太后,轮不到你们来审问!哀家说没做便是没做,你们休想污蔑哀家!
她不能落到他们的手上,这些宗室的老匹夫一向被她打压,对她多有意见。尤其是这个陆凭,从她进宫起就对她看不顺眼,若由他来查她,她安能有好下场!
哦?原来太后的权威竟高于陆氏皇族,我离京两年,倒是我少见多怪了。轻声一笑,是陆云阙。
岂有此理!证据确凿还如此嚣张跋扈,太后是以为这江山随你姓了乐!脾气最暴的平凉王也站了出来。
渐渐的,要求处置太后的人越来越多,原本扶着太后的连芷清也不由松了手,白着脸退开几步,和她划清界限。
听到要求处置她的嘈杂的声音,太后背脊发寒,面色惨白,不由看向陆云合。
看着低头沉默的他,她颤声道:皇上,你相信母后的是不是?母后怎么可能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你一定要为母后做主,查出那个心思歹毒的恶人!
众目睽睽之下,她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只能将希望放在云合身上。只要云合护她,让她度过眼下的难关,待到明日她召集自己的心腹重臣,调动御林军彻查此事,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事情非她所做,云合是她呵宠养大的儿子,这便是她的底气。
被陆云阙搂着的尹莲曦探出脑袋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陆云合,不知怎的,心里头冒出一个声音:别蠢了,最想摆脱你的人可正是他呢。
她茫然地歪了歪脑袋,恍恍惚惚。
就在这时,陆云合抬头看向了太后,那双素来温和的眼眸添了哀伤和愧疚:母后,儿臣相信您定不会糊涂至此,也相信宗室和宫正司定会还母后清白。还请母后委屈几日,待查明真相,儿臣定负荆请罪,亲迎母后回宫。
太后闻言奔溃绝望,不敢置信地盯着陆云合,张了好几次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这是她的儿子?他小时,她对他万般宠爱,悉心教导,有求必应。他长大,她为他筹谋算计,不择手段,将他推上皇位,为他打点好宫中的一切。
可如今,他居然要将她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死死盯着他的脸,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她是他的母后啊,他绝不会那样待她的。
母后,你手中的权力是时候被收回了。帝王的权力,才是这世上至高无上、不容挑衅的正统。
尹莲曦的脸上浮现笑容,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结局,这结局令她满意。
她看到太后一脸的灰败绝望,看到她的身形摇摇欲坠,听到陆云合下旨将她交给了宫正司,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幸灾乐祸的念头:活该呢,你惨啦!
好戏看完,可舍得走了?陆云阙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嘴角噙笑。
尹莲曦看了看破破烂烂的宫殿,还有在场的那些心思各异的人,抬头看他,嗯了声,点了点头。
这里实在没什么好玩的,满是阴谋算计、龌龊不堪,不如离开。
在他们转身的刹那,陆云合的视线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眸色如雪,心上扎着无数根浸淬着痛恨的恶毒荆棘。
不要紧的。他眼眸微敛,望向那烟气未散的破财宫殿,藏下不能为外人道的心思。
无论母后是有心还是被陷害,她再不会有翻身的机会,而他会逐步掌控实权,成为大晋真正的至尊,不再受任何人摆布。
届时,要除掉一个陆云阙,又有何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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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莲曦跟着陆云阙离开衍熹宫,准备回燕王府。
他们牵手走在冷冽的寒风中,沿着古朴的砖石缓步走着,没有说话,只偶尔相看一眼,情意浓浓。
马车在距延鹿殿不远的车场停歇,有一段路程,他们没让人通知马车过来接,漫长的路,两人相伴而行,倒也不觉闷。
经过寰云殿时,陆云阙脚步微顿,蹙眉看了眼,握住尹莲曦的手紧了紧,移开视线,快步离开。
那是前世他们殒命的地方,沾染了无数的鲜血和悲伤,他不愿她靠近。
夫君?尹莲曦注意到他的反常,扭头看他,眼带疑惑,怎么啦?
无事。他宽慰一笑,目不斜视地带她离开。
尹莲曦却不自觉地看向了寰云殿的方向,目光触及的刹那,她的眼前一片血光,心里没来由地涌起哀伤绝望的感觉,眼眶湿润,好想哭。
她匆忙扭过头去,紧紧偎依着陆云阙,再不敢多看一眼。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看到那座宫殿,她会这么难受?她明明从未进去过。
脑海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她想走近去看,可有一个声音声嘶力竭地阻止她:不要想起来!不要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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