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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他踯躅难安之际,得密报说冒顿的大阏氏,右贤王之女兰佩如今正在奢延城待产,而右贤王因受伤病困扰,已许久无法下地行走了。
月氏王登时又惊又喜。若是这个消息属实,那么在那座与月氏隔狼山相望的城里,如今住着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一个病入膏肓的老者,倘若月氏能趁机攻下那座城池,便立马转被动为主动,不仅可将月氏防御匈奴的前沿哨所牢牢锁死在奢延城,还手握匈奴大阏氏、小太子和右贤王三条人命,实在是老天将肉送到嘴边,哪有不吃的道理。
他越想越激动,很快将左大将王启和高附翕侯招入王庭,将他探得的消息说明,问他们可有什么想法。
左大将王启豹头燕颔,须髯如戟,当即挥臂振声道:大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此乃天助我也,给了月氏一个如此难得的大好机会,依末将所见,定要借此良机,一举拿下奢延城!
月氏王心中欢喜,面上却不表现,转而问高附:高翕侯,你的意见呢?
先前无闾在世时,高附一直受他压制,虽同为翕侯,在月氏王面前总觉低了一等。自无闾死后,他的作用和地位才得抬升,如今已成为月氏王不可或缺的心腹之人。
高附思忖片刻,一脸难色道:兵法有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臣以为,奢延城极是坚固,兰鞨如今虽重病在床,可他手下的万骑却是骁勇善战,个个以一敌百。若是强攻,恐月氏损失惨重,且未必能攻得下啊!
月氏王仍不表态,又转过头继续问王启:左大将如何看?
王启也知奢延城固若金汤,易守难攻,但他对于攻城一事明显比高附要有信心:攻奢延城的确不易,且月氏善长骑兵流动作战,没有攻城经验,但是大王,如今正值中原混战,许多中原兵家为躲战乱逃来月氏,末将近日便得一人,乃魏国公子魏咎谋士,名叫管刈,魏咎死后,管刈携家眷逃来月氏,投末将府中。此人熟读兵法,善为谋略,撰有攻城计二十四篇。若是大王有意,可招他入王庭,共商攻城之策。
月氏王听后大喜,命即刻便招管刈入王庭,连夜商议攻城之事。那管刈原与匈奴有世仇,当年父兄皆为匈奴人所杀,听闻月氏王要攻打奢延城,几乎用尽平生所学,誓要助月氏王攻城略地,一举拿下奢延城。月氏王大喜过望,与管刈促膝长谈,直到三更时分,终于定下计策,几人方才散去。
窗外,月已西落,参星横斜。月氏王卧于榻上,激动难抑,久久难眠。如此血脉贲张的感觉他已许久不曾有了,这一仗,只要能胜,便是举月氏全国兵力强攻,他也在所不惜!
......
冒顿连日来在北大营亲自领训东胡降兵,这日在校练场上,正在训练鸣镝齐射,忽闻守营侍卒来报,有两位分别来自奢延城和支就城的信使在营外等候通传。冒顿命放行,策马回到军营大帐,亲自收了两封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信件。
他先迫不及待拆开兰佩那封,牛皮袋里完好包裹一只鹅黄色绣囊,上绣一簇空谷幽兰,绣囊里粒粒红椒,扑鼻一阵香气,看了煞是喜人。他倒出那红椒,在粗粝的大掌中轻轻摩挲,又小心翼翼地一粒粒放回去,心中那份思念被这传情之物撩拨地百爪挠心,恨不能即刻去到她身边,将她紧搂入怀,好好怜爱一番。
绣囊在手,冒顿心里又爱又恨,这个兰佩,有意用此物来招惹他,却又让他见不到,摸不着,想到她的琪花玉树般的身姿容颜,他的全身一阵灼热难耐,连忙提壶灌下几大口凉水,也浇不灭心头相思苦。
他咬牙,恨恨地将绣囊贴身收好,再打开铁拂送来的信报,看着羊皮卷上的刀刻小字,原本上扬的嘴角一点点拉成直线,眼里的柔情顷刻间已覆上一层杀气。
铁拂在信中说,楼烦为抵御匈奴在边境筑城,趁中原楚汉相争无暇北顾之际,已集结大军压境,意欲与匈决一死战,支就城告急。
原本在冒顿的计划中,似楼烦、白羊这样的蕞尔小国压根就未放在眼里,灭他们,是待他集中兵力灭了东胡和月氏之后的事。
谁知这个楼烦太自不量力,拼着命地要来送死,那也只能成全他们,将匈奴国的支就城,筑到楼烦的土地上了。
三日后,从东胡回来休整不足一月的四万匈奴骑兵,在匈奴王的亲自率领下一路向南,再次出征。
刚刚得胜而归的匈奴骑兵士气高涨,个个憋着一股子劲,誓要一举灭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楼烦,为匈奴开疆拓土。若是再能如前次在东胡那般,抢掠些金银财物回来,便是再好不过。
战旗霍霍,刁斗声声,大军一路风驰电掣,不足十日,先遣部队已抵达支就城与楼烦部对决的主战场。看到援军来到,用筑城那一万劳力苦撑近十日的铁拂,当即长松了一口气。
当看到匈奴王挺在阵前,统领着身后黑压压的铁骑自北方地平线上呼啸而至时,所有人的心中都为之一振。
如果足够明智,就永远不要和这样的对手成为敌人。
愚蠢透顶如楼烦王,死期不远矣。
......
这日恰逢奢延城内望月大集,兰鞨实在无力招架女儿的软磨硬泡,再三征询鞠婼同意后,派莫车领兵护送,同意兰佩带着赵绮去市集上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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