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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鞨连连点头,立马照女儿说得去办,兰佩在厅上又独坐了一会,渐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说不上是哪里出了问题,可细细想来,又觉得哪里都不对。她很想将此事尽快告知千里之外的冒顿,但又想到他在信中所说的都是事关整个匈奴的大事,似这等安抚几千流民的小事,堂堂一个右贤王还办不好吗,费尽周折将消息告诉他,除了让他徒增烦恼,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她极力按下心中不安,想着父亲定能查明原因,又或许是她多虑了,那些流民只是路过讨口饭吃,分到粮食后便都陆续散了。
直到当晚,当兰佩得知所有流民领到口粮之后纷纷做鸟兽散,城门外竟无一人滞留时,这原本是她所希望看到的一幕,可当它当真成为了事实,却更加剧了她的不安。
三千多流民,怎可能如一阵风似地来,又如一阵风似的,说走便全走光了。
这太反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在屋里坐立难安,披上大氅要去找父亲,在前厅遇见管事皋胥,问他父亲现在何处,皋胥说右贤王觉出此事蹊跷,已抓了几个流民,正在亲审。
兰佩道:在哪审?
皋胥答:在军营大牢。
兰佩急道:你速备马车,送我去一趟。
皋胥忙叩胸道:恕奴斗胆,天色已晚,那地方阴气太重,大阏氏如今又有身子,最好还是莫去,万一冲撞了什么,总是不好。
兰佩想着皋胥说得也有道理,她如今行动多有不便,去了也未必帮得上忙,就别再添乱了。这边正准备说算了,忽闻府外冲进一人慌张来报,说粮囷着火了!
兰佩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忙问那前来报信的百骑长:右贤王可知?
百骑长一愣:右贤王不在府中?小的是奉大当户之命,特来王府报告右贤王的。
兰佩急道:右贤王不在王府。火势如何,着多久了?现下可有人在救火?
百骑长道:火是从粮囷中心着的,一开始只是暗火,天黑,看不见烟雾,待闻到焦味发现着火时,已经烧了有一阵了,大当户正在领人救火,但因护城河水上冻,从井中抽水速度又慢,一时很难控制火势......
兰佩一时一刻也呆不住了,慌忙道:不行,我要去见父亲!
话音刚落,便被皋胥和百骑长一齐劝阻:大阏氏万万使不得!
皋胥道:现在城中都在忙着救火,定是大乱,大阏氏留在府中最为稳妥安全,这时候,您不为了自己,也要为肚里的孩子考虑啊!
兰佩被皋胥说得小腹一紧,连忙扶案角坐下,默了片刻,对百骑长道:你速去军营寻右贤王,让他在救火的同时,定要抽调兵力加强城门守卫和布防,以防今夜有人趁机偷袭。
百骑长领命而去,兰佩又对皋胥说:传话下去,就说大阏氏有令,右贤王府所有守卫今夜无休,都把眼睛给我瞪大了,别说是一个人,就连一只飞蝇都不能飞进来!
皋胥领命,刚迈开步,又被兰佩叫住:等等!
大阏氏还有何吩咐?
皋胥见大阏氏欲言又止,静静等了一阵,才听大阏氏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神色凝重道:我有信给大单于,还请大管事派最可靠信任之人,务必尽快将信送到单于庭,亲自交给大单于。
皋胥知此事重大,沉声道:属下定当办妥。
兰佩旋即手书一张羊皮卷,装入竹筒之中,交给皋胥。
皋胥接过,一个转身,人已没入厅外夜色之中。
事到如今,兰佩终于明白了那三千流民突然袭来的真正目的。
用三千人做掩护,只是为了送几十人入城来,向粮囷纵这一把大火。
且纵火也并非最终目的。
真正的最终目的,兰佩猜测,是攻城。
趁城内救火混乱之际,突袭攻城,若强攻不下,便围而不攻,反正城中存粮已然烧尽,耗上个十天半月,这样一座住着两万人口的城池,将不攻自破。
究竟是何人出此毒计,欲置整个兰族,置奢延城于死地?
兰佩不敢再想,只希望这封信能尽快送到冒顿手中,狡黠机敏如他,定能推断出幕后之人,进而果断采取下一步军事行动。
兰佩的预感是对的。
只可惜一切还是太晚了。
粮囷莫名着起的一场大火,已然乱了兰鞨的阵脚,待他匆匆从军营赶到起火处,一边组织救火,一边抽调精兵加强奢延城守卫时,月氏国的十万大军已在那位来自中原的军师管刈的指挥下,借由夜色掩护,不带一丝火光,如一群蟊贼,疾行至奢延城下。
守城侍卫自望楼上发现不远处黑压压一片,填满了整个黑蜮,呈一个整体向外城快速移动,贴地的马蹄震得脚底发颤,慌忙间向城中发出信号,城楼垛台上,侍卫长、百夫长奔走疾呼,命守城士卒收起吊桥,紧闭城门,放下阻滞攻城的虎落和铁蒺藜。
而此时,由月氏左大将王启亲自率领的先遣军,已用木幔作掩护,将事先准备的壕桥搭上了护城河,用撞车猛攻城门的同时,架上云梯开始攻城。
一时间,火光四起,厮杀呐喊声震天,无月的夜空,根根利箭呼啸着从天而降,射向不断爬上云梯,试图攻入城墙的月氏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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