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没扔！”
    一道小姑娘的声音从祠堂外传来。
    大家纷纷扭头看去。
    招娣拨开人群，一步步的走进祠堂。
    跪在赵嫂子身边，“族长爷爷，奶没扔宝妹，奶只不过是多次故意把宝妹放在水缸旁，指使我去干活，前几次都被我发现，奶说要是我告诉娘就打死我，都是我的错，我差点害死了宝妹，族长爷爷，你罚我吧！”
    族长深吸一口气，“你真是……真是……”
    气愤的连形容词都说不上来。
    赵老大见状，连忙说道，“闺女是我的闺女，要不是我她们也不可能出生在这个世上，卖了也好淹死也好，都和旁人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她们是我家的私有物！”
    村长媳妇连连摇头，“赵老大这人，为了救他娘，都不把自己当人看了——”
    这话简直了。
    赵嫂子整个人如同五雷轰顶，她一把推开赵老大。
    怒吼道，“她们都是你的亲闺女啊，丧良心的！”
    赵老大目眦欲裂，“可这是我亲娘，闺女能有无数个，我亲娘只有一个！”
    赵嫂子：“……”
    事到如今，她深吸一口气，“族长，我自请，休夫！”
    里正是赵老大的亲二伯。
    闻言便道，“休夫成何体统，你若真不想跟赵家，那就自请一封休书离去，自古至今，咱们村还没有休夫的说法，莫因为你自己的私事，让盐水村成为笑话！”
    第146章 沈沉和顾半夏的小秘密
    “自古以来，女人遵循三从四德，何为四德？妇德妇言妇容妇功，你众目睽睽之下，打骂婆母，已经是犯了妇德妇言与妇容，合乎七出之条，理应被休弃！”
    顾半夏的拳头硬了。
    她看了看周围，这些妇人似乎已经习惯如此的偏袒，面不改色。
    顾半夏忽然想起了休夫成功的兰花姐。
    她把小六给老二，轻飘飘地走进祠堂，“我有话说。”
    里正一瞪眼，“我赵家祠堂，岂容你一个秦家寡妇来放肆！”
    顾半夏理都不理，“我朝律法规定，安定之时，不管女儿是妻生妾生还是私生，只要女儿未满十六岁，不管是否自愿，家人都不得肆意买卖，更不可使之为奴为妓，轻者处以仗刑，重者流放！
    既然赵家祠堂有心偏袒，公判不得，赵嫂子还是去府县县衙击鼓鸣冤吧，相信青天大老爷定不会使人失望！我大周律法绝对公平公正，绝不徇私枉法！
    倘若这件事情不秉公处理，偏袒为恶方，伤了大家伙的心，这才是盐水村真正的笑话！”
    顾半夏声音洪亮，字正腔圆，掷地有声，回音阵阵。
    颇具威力。
    赵嫂子慢悠悠的站起来，“好，我立即动身去府县，相信青天大老爷一定会给我一个公道，给我的孩子们一个公道！”
    这时。
    沉默已久的赵老大忽然开口，“我……我同意休夫。”
    赵老婆子一巴掌打在儿子脸上，“你浑说什么东西？”
    赵老大抱住赵老婆子，“娘，若是到了府县，不管是仗刑还是流放，你能受得了吗？休夫便休夫，只要娘你没事，儿子怎样都成。”
    赵老大红着眼抬起头，“我愿意被休，族长，劳烦你拟休书吧。”
    顾半夏嗤笑一声，“单单休书怎么能行呢？一个女人任劳任怨给你家干了十年的活，还给你生了三个孩子，现如今离家，岂不是正合你们的意？
    族长，三个女孩子跟着娘亲，他们的亲爹是不是应该按月付抚养费啊？不然赵老大快快活活又当新郎，这哪是惩罚，这分明是奖励！
    若是日后你们老赵家的人觉得自家媳妇儿人老珠黄，纷纷效仿赵老大，岂不是就乱了套？所以应该以赵老大为先例，杀鸡儆猴，以敬效尤！”
    顾半夏这话说的让当场所有的妇人都有了危机感。
    是呀。
    好像不管是休夫还是休妻，吃亏的都是她们。
    “我赞同秦家娘子的说法，必须杀鸡儆猴！”
    “我也赞同，请老赵家族长能够以理服人。”
    “若是人人效仿老赵家，怕是日后闺女生下来就得掐死才放心。”
    “对，孩子是我们女人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们凭什么磋磨？若是今天这事不公道，我们之后再不敢生了，谁能保证肚里回回揣男娃娃？”
    以往在大事上，女人是没有发言的权利的。
    这是第一次盐水村的妇女们联合起来，在开祠堂的过程中畅所欲言。
    族长眼见赵老大和赵老婆子已经激起了民愤，就算他想偏袒，现在也不可能了，“赵铁柱，你答应吗？”
    为了不让赵老婆子被流放，赵老大咬牙点头，“应！”
    族长挥挥手。
    请张远去拟休书。
    休书一连改了十三次，顾半夏和赵嫂子才满意。
    赵嫂子和赵老大分别签字画押。
    一纸休书，加上赵老大负责对三个女儿十六岁之前的抚养以及嫁人之时的嫁妆补偿，怕是再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他了。
    一别两宽。
    各自欢喜。
    赵嫂子微微抬眸，看着赵老大，“十年的夫妻情谊，我祝你：孤独终老，长命百岁，老无所依，百病缠身！”
    说完。
    她将休书甩到赵老大脸上，“呸，窝囊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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