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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在你剑下,”女明星甩手将长长一串苹果皮丢进垃圾桶,一把将苹果塞进少女口中:“先把你的蛇信子收一收再说吧。”
当晚仍然纠缠。
青衣仙君从背后缠上来,她的气息冰冷痴缠,缠得女明星没了脾气,刚欲转身,少女忽然道:“对了,我的包里,有还你的东西。”
“……”女明星道,“你真够扫兴。”
青衣仙君翻个身,枕着手臂笑道:“我不喜欢欠人。省得明天忘了。”
女明星不得不走到客厅,打开少女带来的简朴的布包,里面装着那几张从家里借走的专辑,保存得都很完好。
女明星将专辑放回架子。低头一看,布包已空了,瘪瘪摊开,如婴孩小嘴。竟别无私物。
女明星想了想,抽出自己的新专辑和几本杂志,其他当红小生的周边,还有几包零食,给她放回包里,将其填得鼓鼓的。
回去之后,女明星问:“你喜欢听我唱歌?”
青衣仙君想了想:“你唱得蛮不错的。”
“这不废话。”女明星道,“不然怎么当明星。”顿了顿,又道:“你呢,又为什么做道士。”
“小时候家里穷。”青衣仙君闭着眼道,“吃不上饭,就送到了道观。”
“你师父座下有几个人?”
“有很多吧。”
“那他看重你吗?”
“还算看重。”
“也难怪。”女明星点头道,“你应当是比较能打的。”
“这你也知道?”青衣仙君忽然翻过身来,笑吟吟地盯着她,似有什么事兴冲冲说与她知,“姐姐,我在你这儿,还未曾使出三分之一呢。”
她不束发时,长发滑落在脸侧,眸中闪光,梨涡迸现,散了刀兵冷气,正是青春年少,竟有股含情的意味。
在这一瞬间,女明星无师自通,忽而明白了“今日我是我,你是你”的意思。
今夜牡丹花下死。
我就是我,你只是你。
可暂时抛却下次见面,生死之时。
青衣仙君睫毛颤动,目光落于她唇上,凑了过来。
然而此时,女明星忽而见她发间光亮闪动,仔细看去,是一片青鳞。
女明星一把扣住她背心:“你是怎么回事?”
以蛇形修炼,易藏头而难藏尾,怎会有人越练越回去?
少女的吻悬停在半空,头发散下来,只有气息,冰凉,湿冷的气息,已无半分纯阳之气,倾落而下:“别说出来嘛。”
“我当然要问。”女明星起身道,“你家在哪?何处修炼?修道几年?如何上山?怎么能化人,却没有妖丹!”
“叫你别说出来了。”青衣仙君也披衣而起,慢慢撩起头发。
半晌,她笑道:“对嘛。我不是妖。”
“凡人修道,入道观则封心弃爱,断七情,舍六欲。”她转过脸,盈盈地看着女明星,极缓慢道,“大道无情。”
“我爱上谁,就变成谁的样子。这就是天道,对我之惩罚。”
说罢,似是无谓,轻轻一笑。
笑声未落,头上生鳞,口吐蛇信,不能人语,化为青蛇,倏忽而走。
女明星披头散发坐在床上。
面前只余一截青衫。
*
女明星仍然做女明星。
仍保持一年一张专辑的频率,事业长青,却独来独往。
她从此未再饮酒。
也就没有再化出蛇形。
没有任何道士再来找她麻烦。
她一直没有搬家,未曾换过地毯。
每次保洁都告诉她:“小姐,你这个地毯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这种时候,女明星总是站得很远,好像害怕什么。
人们猜测她洁癖,害怕灰尘,放下地毯的动作总是很轻。
“不用管它。”女明星远远地看着地毯说,“就放在那里。”
当年和她一同出道的最后一个未婚的女偶像举行婚礼。婚礼在室外,海边。鲜花,绿树,芳草如茵。
女明星和一群伴娘明星站在一起合照,每人手里端一杯香槟。
摄影师说:“大伙喝一口吧。”随即将摄像机架在肩上。
“喝一口,喝一口。”人们都说。
女明星垂眸,犹豫了一下,真的抿了一口。
风掀动裙摆。
日光和煦,众人发丝飘飞,远处涛声徐徐,新娘笑得开心,什么都没有发生。
“保持好这个姿势——准备拍了——”
“哎,哎,你怎么走了?”
快门响起的瞬间,女明星忽然离场,直直地朝一旁的花坛走去。
大伙都在喊她的名字。
女明星自顾自拨开花丛。
一只青色粉蝶受惊,从花丛中飞出,翩翩上了天。
女明星的视线随之而升,望定半空,半晌,仰头将杯中酒饮尽。
做人这些年,她也懂了许多道理。
人生多际遇。
得之复散去。
还未知其姓名。
“你讨厌蛇。”她知道她会狡黠一笑,如旧傲然,“何必相见。”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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