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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说了这两个字,声音便已经有些哽咽。
皇上叹道:“朕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只怕再无法上朝。如今你大哥和周家闹出了这样的事儿,朝中正是人心动荡之时,不能没个主事儿的人。老三哪……今日,朕将这江山交付于你,你可受得住?”
宸王忙惶恐地跪地道:“还望父皇切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父皇乃千古名君,上苍庇佑,必将千秋万载!”
皇上轻轻摇头,苦笑道:“老三,到了这个份儿上,你就不必和朕藏着掖着了。朕知道你是个有野心的人,对这皇位,你向来都有一搏之心。你也知道,朕膝下,堪当重任的,除了你和你大哥之外,再无旁人。如今你赢了你大哥,这天下,理应是你的……”
“父皇……”宸王打断了皇上的话,声音不高、语气也平静,但话语却很坚决,“不是儿臣打败了大哥,而是大哥自寻了死路。在章华阁夜宴之时,儿臣曾给过大哥机会,可大哥执意要行事,并不将秦颖月收回。儿臣也是没法子,若儿臣先和父皇说清此事,父皇一定不会信儿臣。搞不好儿臣还要落得个居心叵测、构陷皇兄的罪名……”
“父皇,儿臣有娘子、有母亲、有一家子的姬妾子嗣要守护,儿臣冒不起这个风险。既然父皇要和儿臣坦诚相见,儿臣便也不瞒着父皇。儿臣的确有一统天下的野心,但如果风国内局势稳定,如果父皇一直以来只信任正统嫡出,儿臣纵然再有野心,却也会为了母亲的性命、为了忠孝仁义,而只做一个听命办事的闲散王爷……”
“但父皇您扶持儿臣牵制大哥、对付周家,儿臣便已经成为了大哥和周家的眼中定肉中刺。一旦大哥登基,儿臣便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当父皇把儿臣送到这个位置上时,儿臣便不能再妄想着兄弟和睦、再妄想着做一个良弟贤臣了。为了活着、为了保护该保护的人,儿臣只能拼劲全力去争斗,儿臣只能赢。”
宸王顿了下,声音更郑重了些:“虽然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但在此途路中,儿臣曾无数次的窃喜,窃喜父皇给了儿臣这迫不得已。”
他不想装圣人、不想装无辜,但他也不能平白背上那奸诈的罪名。
纵然这一番话对父皇来说很残忍、纵然在这个时候他和父皇说这些着实不孝,但与其让父皇糊涂着走,还不如让父皇走得清清楚楚。这也是对父皇最后的尊敬。
听着宸王的话,皇上原本平静的面容,渐渐眉头紧锁……过了好半晌,皇上才一声重重地长叹:“如此说来,是朕,害了你们兄弟两个。是朕,造成了今日这父子成仇、子毒杀父的悲剧啊……”
“也不能全然这么说。若大哥聪明,早些和周家划清了干系,事情或许不会如此……”宸王道,“这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儿臣、大哥、父皇,都有错。”
皇上叹了一声儿,道:“但若你大哥聪明……最终死的,便是你。”
在此刻之前,他不是没过这两个儿子之中,必有一个会不得善终的这一后果,但那时,他一心只有江山社稷,的确没有仔细考虑这些。只觉得,不管是什么后果,都是身为皇家子嗣该当肩负的,这是他们的命。他们既然受了这尊荣,便该当担得起这责任。
可是他忘了,都是肉体凡胎,没人能明知道自己会死,还能顺从的承受。当年,他不也是如此么?他赢了,所以他最终活着、最终登上了这皇位,最终,拥有这壮阔山河千里万里。
当年输掉的人呢?已经成了永远沉睡在皇陵里的一抔白骨。
他曾说老三最像他,这话,一语成谶。就连这登基的路、就连行至皇座的缘由,都是如此相似。
他不曾弑父,但是他的确诱着兄长走向绝路。他是想要这江山,但他却也的确是出于迫不得已、的确只是出于自保。他敬着父皇,但他却也的确,怨恨着他的无情。
“说到底……不是你的错、不是你大哥的错、或许也不是朕的错,一切只因,身在皇家……”他怨恨了父皇大半辈子,及至今日,他才终于明白了、终于豁然了。不知道到酒泉之下,一切还能不能说得清楚。
静了片刻,宸王叹道:“是啊,一切只能怪这‘命’字罢了。但儿臣又向来觉得,将一切都归结于命运,是懦夫之举。所以儿臣谁也不怨,儿臣只是庆幸,庆幸最终赢的人是儿臣。若无此番豪赌,哪儿来这畅快的胜利?此时,若但只以此番争斗而言,儿臣觉得……痛快。”
但宸王看向皇上,眉宇间满是担忧之色:“但看到父皇现在的样子,儿臣又觉得如鲠在喉。恨不得有逆转之力,让一切重来。若让一切重来,不论是否会将自己推入险境、不管父皇信不信,儿臣定当提醒父皇。”
说得好听,可他心里却是早就清楚,如果让一切重来,他定然还是如此次这般选择。即便到最后时刻,即便在他明着已经和父皇坦诚相对之时,却还是有所保留,却还是在欺瞒。因为不到最后一刻,他的命运,还是操控在父皇手里。父皇可以选他、当然也可以放弃他……
第六百四十五章 :命不久矣
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一个卑鄙至极的人,所以最终赢的人才是他。
皇上沉默了半晌,道:“事已至此,再说重来并无用处。今日,既然赢的人是你,朕便将这江山交给你。朕希望在你的手中,风国能一统天下、希望你能真正成为天下之主。你可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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