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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皇太后叹了一声儿,眸光在其他几个奴才的脸上扫过,道:“可是哀家如今已是太皇太后,宫里的事儿,哀家已经管不着了。哀家对你们的照拂,自然也就只能到这儿。但对你们家里的照拂,只要哀家和唤云还在世一天,便不会停。”
    太皇太后一声沉重至极的长叹:“主仆一场,你们的忠心,哀家都记在心里,如今,哀家希望你们都能走得体面些。”
    太皇太后说到这儿,并未马上说下去,而是又在这些人的脸上扫了一圈儿。其他人听了,都是愣了一瞬,但紧跟着,便明白了太皇太后的意思。都是慌忙跪地,重重叩头,却是一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说,也没有人敢哭闹。但那两个稍微年轻些的姑姑,还是吓得浑身战栗。
    虽是无言无语,但是一下下急促的叩头之声,还是能让人听出,他们是在求饶,很急切的求饶。
    “你们去后,唤云会去告知你们的家人,让他们将你们妥善安葬。家里新修了祖坟,你们可都知道了?一旦归家,你们必定享受家里世世代代的供奉,祖坟里风水最好的地方,是留给你们的。”太皇太后的声音仍旧十分和缓,且带着满满的关切。并不像是要杀人,好像只是一个仁爱的主子,正在和自己的心腹奴才们聊家常似的。
    听得太皇太后说到这儿,素莲和另外两个老嬷嬷都明白过来,知道太皇太后是铁定了要杀她们灭口,便停止了接连的叩头。只是在停顿了半晌之后,重重叩了个响头在地面上,不再醒来。
    另外几人见这三个有分量的老嬷嬷都不再挣扎,便知道此命休矣。他们几个人微言轻,且太皇太后既然叫了他们过来、说了这一番话,是断然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的。如若不然,一旦他们怀恨在心,岂不等于纵虎归山?
    但这几人毕竟是年纪小了些,欠历练,此时纵然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活命的机会,却也还是不愿意就此放弃。知道叩头没用、知道求饶也没用、也不敢和太皇太后多说什么……想活着,没本事;想死,却又没胆量。一时焦急,有三人都呜呜哭了起来。
    太皇太后看着他们,神色凄然。好像是一个局外人,很是悲悯他们的处境似的。
    静静看了半晌,并未有什么安抚劝说之言,而是直接吩咐薄嬷嬷,道:“拿上来。”
    “是。”薄嬷嬷应了一声儿,绕回寝房去了。
    很快,便从寝房里端出一个金托盘,其中,放着八只琉璃酒盅,极尽精致。仿佛里面放着的,是这世上最美的琼浆玉露一般。
    “哀家送你们一程……来,哀家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愿你们一路走好。”太皇太后说着,端起了一旁的茶盏。
    薄嬷嬷先站到了素莲面前,将手中的托盘放得低了一些,道:“冯姐姐,这是妹妹亲自斟的酒,不假他人之手。是娘娘特意吩咐的,务必要为你们尽全了心意。”
    冯素莲听着,缓缓抬头,怔怔看着面前的托盘和酒杯。却是并未看多久,便很有些决然孤勇地,拿了其中最边儿上的拿一杯酒。握在手中,看了好半晌,这才狠狠咬牙,一仰脖儿,一口干了进去。
    随即,便重重叩首,高声道:“奴婢叩谢娘娘大恩……”
    话音还未落下,便是一口鲜血喷薄而出。随即,整个人向一旁栽倒,抽搐了几下,很快便没了气息。
    可以说,死得很痛快,没遭什么罪。
    但容菀汐在一旁看着,却还是呼吸起伏急促,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得老大。
    就在刚刚,她想过要为他们求情。可是却又想到,太皇太后叫他们过来,并不是为了给她一个求情的机会,而只是让她做一个见证。或者说,其实太皇太做这些,就是给她看的。太皇太后要让她知道,她是一心想要交出手中的权柄、清除安插在宫中的眼线,想要让她这个新皇后放心。
    当然,也不仅仅只是想让她放心,而是要让皇上放心。
    慈宁宫里出了八条命案,这事儿是藏不住的。但因为这事儿出现在慈宁宫里,所以即便人人都知道,却也不敢议论什么。无需有人私下里做什么警告,宫里听到风声的所有人,都会主动封住自己的嘴巴。皇上自然也不会问。但皇上同宫里的所有人一样,定然也会知道这件事。再加上她将自己看到的事情说了,皇上便会对太皇太后放心,再不会担心她手中的权柄。
    因为不管太皇太后手里是否还有残留的势力,但只要她有这个表示,皇上便会接受她的诚意,自此只以祖孙相待,再不去问其他。
    所以当太皇太后将这些人叫进来的时候,这些人,便已经是死人了。即便她磨破了嘴皮子,也起不到任何效果。
    在迅速思量一番之后,她便打算不说什么,由着太皇太后按着自己的意思去做。可此时,看到这么一个好端端的人,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死在她面前,眼睛紧闭、嘴巴因疼痛而保持着虚张的样子,容菀汐的心,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觉得自己不能再保持沉默。
    这是第一个死了的人,紧接着,还有七个。
    太皇太后的用意没错,这些人知道的皇家的事情太多,如果不将他们除掉、而是放他们出宫,会对皇家名声不利。所以还是死了干净,因为只有死人,才是不会说话的。
    在这深深宫墙里,人命,向来轻贱。哪怕是慎妃那个做过皇后的人,也不过如是,更何况这些生而为奴的宫女儿太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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