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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半,市局各个岗位皆已到齐,临近国庆,大家都在讨论今年有什么活动,放假要去哪儿放松放松,往日紧张的气氛因着节假日缓和不少。
当然,手头有案子的不参与讨论。
昨晚林安值班,每隔两小时就让女警去小房间看看邱星冉。要说这姑娘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吧,又不像,她不嫌弃硬板床和食堂的粗茶淡饭,有吃有睡就行,要说她心大吧,也不像,一见有人进房间,便装出一副吓得不行的样子,尖叫声堪比帕瓦蒂罗。
林安受不了她,等她吃完早饭便差人将她送去了审讯室。
邱星冉一个人坐在空荡房间,盯着单向玻璃,她知道玻璃那头一定有人看着她,故努力憋出了几滴眼泪。
没等太久,有人进来了,是姜北和郁梓。
邱星冉眼珠一动,刚才那股可怜劲儿褪得干干净净,沉声说:“叔叔,你要审我吗?”
姜北点点头,坐到她对面。
三人相顾无言地静坐了一会儿,邱星冉心里打起小鼓,她记得姜北和她说过,审问未成年得有代理人在场,她也清楚老师阿姨不会来,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姜北骗她,还是真的有人愿意来?
邱星冉微微倾身:“你联系上我叔叔了?”
姜北翻看着资料:“你老师待会儿就来。”
“哦。”邱星冉有些失望,没了兴致,用脚尖踢着地板。
这时民警推门而入,通知姜北代理人到了。
老师就那几位,邱星冉看都懒得看,余光瞥见一双穿着休闲鞋的脚朝她走来,提步间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腕,许是外头天气不好,吹了风,脚踝处泛起一抹红。
她听见老师拉开椅子坐在她身边,清了清嗓子才说:“星冉,好久不见。”
邱星冉顿时汗毛竖立,冷汗唰地冒出来濡湿了衣襟,满脸惊恐地抬头望着江南,连尖叫都忘了。
江南笑起来,递杯水给她:“你的学费没有退,我还是你老师。”
邱星冉后知后觉,下颌发着抖,抬手打翻了水杯,热水尽数泼在江南裤子上。
江南也不恼,要了纸巾擦干净,末了对姜北说:“这位警官,可以开始了吗?”
“他不是!”邱星冉突然惊叫起来,“他不是我老师!”
如果说邱星冉先前装疯是为了逃避审问,那现在是真疯,架着审讯椅连连后退。
郁梓怕她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忙上前安抚。
相较之下,姜北与江南要淡定许多,看她闹了会儿,姜北才开口:“看你的反应,你应该不止是帮谷晴拍照那么简单吧?”
邱星冉已退到墙根,一听这话僵在了原地,目光狠狠剜过来,并不说话。
她一直都是这种状态,要么不吭声,要么只顾着喊叫,问什么都不肯说。
姜北扯了点题外话:“我听你班主任说,你在学校不太听话,经常欺负同学——”
“那是他们先欺负我!”邱星冉蓦地出声打断他,“我不能还回去吗?”
虽说初中是义务教育,但邱星冉就读的中学额外的收费昂贵,普通家庭上不起,整一个富二代窝。学生家长除了送孩子上学,还想着拓宽关系,尽量不得罪人,也给自家孩子打了招呼。
可邱星冉不一样,据保姆说,她叔叔常年在国外,对拉帮结派这档子事不感兴趣,邱星冉也不怕得罪谁,性子又娇纵,谁欺负她都要百倍奉还,对方家长找她有保姆顶着,真遇上缠人的又能奈她何?也因此陷入了恶性循环。
不同圈子的人有时是不能相融的,大人尚且能装装样子,小孩子却不想那么多——那群正儿八经出生富家的同学孤立她,开玩笑说邱星冉是捡来的,偶尔搞个恶作剧整她。
邱星冉没有关系好的同学,不敢明目张胆还回去,全来阴的,班主任拿她很是头疼。
姜北见她肯说话了,趁热打铁:“谷晴也欺负你?”
一提谷晴,邱星冉像是被梗住了,好半晌才说:“她很讨厌。”
“怎么会?”姜北否认道,“她的室友说她很好,文静好相处,跟你不一样。”
“才不是!”邱星冉拧着眉叫起来,“我最讨厌她仗着年纪比我大,对我说三道四的样子!全是装的,恶心死了。”
从邱星冉的表现来看,长期缺乏管教令她急需被关注,被肯定,为此不惜站上楼顶引得大群人围着她转,但一有人靠近,她又会产生排斥心理。
姜北与桌对面的“代理人”对视一眼,接着说:“可谷晴还带你回家了,她对你很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呢?”
邱星冉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她是看我没人管,看我可怜。她才可怜,一个打工妹,凭什么教训我。”
其实姜北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她,比如和谷晴是怎么认识的?但这孩子的话不好套,问错一句她立马闭嘴,姜北只能顺着话题择重点问。
“9月23号晚上她也教训你了?”
果不其然,邱星冉不吭声了,抬起下巴睨着在场所有人。
书记员记完最后一句话,还等着下文,被突如其来的沉默打乱了节奏。
“让我猜一下,”这时江南侧身看着邱星冉,直截了当地说,“其实买.凶.杀.人的是你吧?”
邱星冉的瞳孔骤缩如针,忽又想起她还在上初中,“未成年”是她最好的盾牌,依旧抬高下巴等着江南的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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