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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司忆慢慢收回了指尖,蹙眉轻叹。
    师父。
    师父。
    ……桑云归。
    桑玥来不及去管这一路上投来的异样的目光与背后的细碎私语,她从秘境入口前飞来,根本无心去想自己拼尽全力得来的想讨女人欢喜和嘉奖的魁首。
    她不信那些荒谬的将她师父比作痴情女的言论,更不信半个月前还拥着自己耳鬓厮磨、说着羞涩情话的人此时就变了心。
    这满身的血液好似都凝固了许久,冷得她手脚发凉,唯有一颗心尚存着希冀和暖意。
    然而,就在她终于到了隐雪峰峰顶、闯入主屋的大门而见到心中无时不在思念着的人,最后的暖意也被人从她胸口中狠心抽走,叫她死死定在门口,再无法往前一步。
    屋内的案几边已坐了两个人。
    一个不曾见过的长相俊朗的男修。
    另一个便是桑云归了。
    从来都打扮素净、不爱脂粉的人今日似于穿着发髻中花了十足的心思。
    桑玥的目光定在了她的身上,自她不同往日的脸颊上划过,最终不知不觉地落在了她发髻中的珠钗上。
    其中并没有她送的那支凤凰簪。
    而女人眉眼间含着的几许情意,此时早已化作利刃刺穿她的胸口,正在那颗心上活活地剜着肉。
    “玥儿。”
    仿若才注意到她的到来,一身火红长裙的桑云归终于将视线从对面的男子身上稍稍移开了些。
    却是蹙眉不满,轻轻放下了指尖捏着的杯子:“愣着作甚,快见过贺家主。”
    【玥儿!玥儿!】
    【离她远些!玥儿!】
    桑玥呆呆地看着她,一时之间竟忘了作何反应。
    直至那本是背对着她的男子也微侧头、饶有兴味地瞧来时,她才如梦初醒,袖中指尖被寒意冻得发颤。喉中声音百转而无力发出,只强忍着僵硬着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恭敬而客气的笑容,微微弯腰行了个礼。
    桑玥垂下眼帘,重重咬了舌尖,终于将酸痛的眼眶中险些掉落的泪珠给隐忍住了。
    “……桑玥,见过贺家主。”
    只是声音有些涩然罢了,那早已陷入情爱、满眼只余下男子身影的女人自然不会注意。
    至于这贺书淮倒是听出了些,却是若有所思地将目光于她二人间转了转,瞳孔中笑意愈深了些。好似觉得极是有趣般,竟亲自起了身虚虚扶了扶仍旧低头弯腰行着礼的姑娘:“不必多礼。”
    姑娘在他将手伸来时便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也无往日里半分周全。
    而这一次先开口的,是自小将她宠爱备至、不久前才互表心意的师父。
    仿佛瞧见了什么令人难以忍受而恼怒的东西,女人目光一凛,有些厌恶地看向了桑玥,眉梢边都层层凝了霜雪:“我便教你如此不守规矩的?”
    “滚回去!”
    滚回去?
    滚到哪里去?
    桑玥长这么大,第一次被桑云归当着外人的面这般斥责,方才隐忍着的苦楚此时一齐涌了上来,直直让她红了眼眶。
    她也终究是有些自尊,当即不再开口说半个字,只紧抿着唇飞快地再次行过一礼,便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不愿在这两人面前示弱。
    身后的房门砰然关上,将她日夜幻想着的美好,连带着她一路赶回时存着的满心期盼,都一并碾碎成碎末,被这峰顶的寒风瞬间携卷着飘落下去。
    桑玥没有再去问什么了。
    一直于偏屋中听着女人殷勤地将贺书淮送下隐雪峰,她也不曾将如今瞧来好笑又无趣的质问在桑云归面前道出口,只不过是静静地独坐于屋中窗边、由着外边不时拂过的风将她的脸颊与衣襟一同吹干罢了。
    桑玥此人,在凌云宗中的人缘如此之好,也与她的识趣分不开。
    就如自她回来后从未主动踏入主屋一步,又如心中的恋慕也再未朝着女人倾诉过一字。
    学堂仍旧照常地去上,平日里喜欢凑上来寻她说话的弟子们亦听说了隐雪峰峰主的桃色绯闻,此时见她脸色苍白得厉害、神情中尽是些单薄而勉强的笑意,便也默默归了自己的蒲团,并不去打扰她了。
    如此一来,桑玥的身边除了个向来陪伴左右的秦司忆,竟是难得的空旷。
    “没事吧?”
    一门课下后,秦司忆紧皱着眉,很是担忧地靠上来盯着她看,伸手去想握住桑玥的指尖,却是碰见了一片冰凉。
    她低声惊呼:“怎么这般冷?!”
    冷?
    桑玥有些木然又无措地摇了摇头,仅是浅浅地笑,杏眸中没有半点往日中的光亮。
    “不冷。”
    不冷。
    只是梦醒了而已。
    她仍旧弯着眉,可那表情却更似于哭泣,仿若下一刻便会落下泪来,看得人心中猛揪,看得秦司忆鼻尖一酸,却不知该从何处安慰,只能紧紧抓着她冰冷发凉的指尖,想将自己的温度传去些。
    隐雪峰峰主痴恋贺家主的事件传得愈来愈广了。
    那些荒唐的、令人不解的行为怎会由素来矜傲而温和的桑峰主做出?
    众人只能将一切都归咎于情爱的力量。
    实在叫人唏嘘。
    桑玥不是圣者,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爱慕之人与旁人亲昵调笑而无动于衷。
    她有意无意地避着桑云归,纵然平日里见了面,也多是垂着眸子听女人不知从何而来的训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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