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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袭安手指颤抖,拿起杯子紧抿几口把酒喝了个精光。
    等吃完出了饭店,已经有车在外面候着。袭平拉着袭安上了车,车子一路往前行,到了蒋先生临时的寓所。他亲自出来迎,笑道:“两人吃的还好?我跟则宇怕在了反倒叨扰你们联络感情,不若给你们一个自由的空间。”
    有白副官全程跟着算哪门子的“自由空间”?保护不像保护监视不像监视的,袭平皮笑肉不笑,袭安道:“谢谢蒋先生。”
    他很清瘦,背手直着腰杆,望着袭安勾唇笑一笑,眼光瞥向袭平,袭平只管闷着头往屋里走。
    季泽宇坐在桌旁喝茶,见他们进来,这才不急不慢的放下茶碗,支着身体站起来,似笑非笑的样子:“阿元,我突然想到一个法子。”
    “嗯?”
    袭安看了看袭平,袭平一直低头,额发厚重的遮了额头,顾自拣了张凳子坐下来。
    季泽宇含笑道:“所谓一箭双雕——既解决了你的心头患,又除了刘志远。”
    “哦?”蒋介石的眼睛惯性的眯起,饶有兴味的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季泽宇道:“派人直接去围攻商务印书馆和东方图书馆的工人纠察队。”
    “你是想嫁祸?可是刘志远没这样做的动机。”
    “动机?”季泽宇捏捏眉心,低笑道:“要动机做什么?只要事实是铁板钉钉,他能赖么?”
    蒋介石闻声点点头,又听季泽宇接着道:“他们成功了最好,但是不成功也没有关系,我们这只是第一步,除掉刘志远,赢得共产党的信任,叫他们放松戒备,然后再来个釜底抽薪,彻底缴掉他们的武装!”
    “说起来是简单,但是实行起来……首要一个,是这次事体着实到谁的头上才能扳倒刘志远?”
    季泽宇挑起一边眉毛,抬手虚空了指向袭安。袭安正听着出神,冷不丁被指到,惊诧的比了比自己:“我?”
    “当然不是你。”季泽宇拍了拍蒋介石的肩,歪头注视袭安:“只是有一个你相识的人,现在俨然已经是刘志远的座下第一人。”
    袭安目光凌厉的扫向他:“你监视我!”
    “袭安呐,你哪!”季泽宇边笑边摇头:“你从秋同手上救下他,他去季公馆拜访你,一件一件,哪见不是我眼皮子底下的?”
    袭平略微抬起头,冷嘲般睃了季泽宇一眼。
    袭安重重叹出一口气:“……戴凌那边,我去试一试。”
    “除掉刘志远,他就是新一代的大佬!只管叫他放心了的去干,他的人头安全着呢。”
    话已经说的这样明面了,袭安却深深察出被愚弄的滋味,但是这真的不失为一个好的方法——共产党?那是离她太遥远的东西。
    “刘志远的背后是英国人。”一直沉默的袭平突然开口,季泽宇道:“那又怎样?”
    “怎样?我们不能冒这个险!”他直视他接着道:“万一惹恼了洋人,而我们还没有站稳脚跟,得不偿失怎么办!”
    蒋介石的神色变的柔和,他朝袭平走几步,伸手了想碰触,想想还是收回来,沉吟道:“这是中国内政,他们没有干预的资格,只要稍有眼色的都能看出来,没了刘志远,却可以得到更多。但是如果我不强硬,势必得不到他们的认可——平平,你不用担心我。”
    袭平的喉结上下滚动,望他一眼,攥紧手心侧过了身体。
    袭安和戴凌的交涉极为成功。她甚至只说出大半,他已经流露出义不容辞的意思来。临走前信誓旦旦向她保证道:“大小姐,我的命是你救的,努力的往上爬也是期盼着哪一天能真正帮到你。”
    袭安从他的神色间分明看到了野心,却还是为他的这句话动容,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什么,他能有这份心,在这样一个人心隔肚皮的年代都不失为一种珍贵。人与人之间,利益才是最牢靠的关系。所谓各取所需,谁说不是呢?
    袭安回了季公馆,只觉得精神极度疲乏,扶着栏杆往楼上去,在拐弯处听到一连串的哭声,她抬起的腿终究还是放下,扭头看向清瑞的房间。那不是清瑞的哭声她可以确信,那么是……她咬咬嘴唇,半晌才醒悟过来那是季婉婉的声音。
    她朝清瑞的房间走去,门没有全部合上,她的手才刚触到门板就听季婉婉道:“我真的不懂……以前虽然也阻止,但那都是不痛不痒的……呜呜……可是这次哥哥是铁了心的不肯……他……他……”
    她哭的说不下去,袭安迟疑着,还是转身走了。
    那不关她的事,沈清瑞,虞子晟,季婉婉,她想都不愿去想,想了就觉得荒谬,荒谬到极点。
    她回房开了手袋,拿出莫妮卡的信,摸黑找出洋火烧了个干净。火光照亮她的脸,只是速度太快了,她的脸色瞬间隐没在一室的黑暗里。
    只是那枚戒指,泛着血红的光。她在房间里没头苍蝇一样的四处转,最后把它塞进了行李箱的最底层。
    【42】
    季泽宇这些天忙的很,袭安乐的见不到他,倒是季婉婉,她干脆搬来和清瑞住,三个女人坐在一处,季小姐是愁眉不展,沈清瑞是沉默无言,袭安本来心事很重,见她们这样竟然觉得舒心,真有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惬意——虽然毫无幸福可言。
    她都怀疑自己的灵魂被扭曲的不成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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