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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却见她脸色发白写字时手都是飘的,到底还是心软:“以前也这样挨过饿吗?”
薛诺垂眼:“我娘还在的时候没有,那时候家中还算富裕,也从没饿过肚子,可后来她死了,我和姐姐遇到很多坏人,为了躲着他们藏在一处地窖里饿了整整五天,等那些人走了,我和姐姐才被人救了出来。”
母亲谋逆,天庆帝下令杀无赦,不曾问罪,不曾锁拿,禁军入府见人就杀,整个永昭公主府血流成河。
薛爹爹匆匆把她和阿姐藏在马房的地窖里,里头堆着的全是喂马的干草,头顶上是禁军杀戮的声音,阿姐死死捂着她的嘴躲在地窖里不敢出去。
那几天她们蜷缩在那黑漆漆不见天日的地窖里,饿了就吃干草,明明撑到肚子发胀,可依旧饿得恨不得能啃了自己的胳膊。
后来薛爹爹把他们救出来之后,就带着他们四处逃亡,风餐露宿,日夜颠簸,饿肚子是常有的事情。
薛爹爹是个文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她又因为早前被人喂了药时常发疯。
薛爹爹那张脸认识的人太多,他划花了自己带着她四处寻医问药替她医治,又要想着替母亲报仇。
好好一个美男子,走的时候又丑又瘦,只剩一把骨头。
“殿下最喜欢的便是我这张脸了,如今我变得这般丑陋,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嫌弃。”
薛诺还记得他躺在床上抚着自己的脸笑容温软的样子,那时梅花盛开,他说,他要去见他的殿下了。
眼中陡然湿热,薛诺连忙将头埋在臂腕:
“我讨厌饿肚子。”
她想阿姐了。
沈却脑子发晕,眼前泛黑时肚子里剐着的疼,胃里空空如也不断叫嚣着想要将东西塞进去,只是两天而已他就有些受不住了,更何况是那些天天挨饿的难民。
犹记得那天在扈家门前,他觉得薛诺只要两个馒头时无比可笑,却从没想过两个馒头可能是那些饿了许久的人的命。
他当时只顾着梦中的事情,想要验证她是不是梦里那人,只想着要提前斩草除根,可他却忘记了世间之事从来都是变化不断,年少的薛诺不是后来那杀人如麻的小千岁。
他试探她时从没想过,如果薛诺不是梦里那人,他随便一言就断了她的生路。
沈却突然伸手罩着薛诺头顶:“对不起。”
薛诺抬头茫然。
“扈家的事,还有你姐姐的事情。”
见小孩儿仰着脸微红着眼圈,他低声说道,“以后不会让你饿肚子的,我保证。”
沈却起身走到紧闭的房门前,打开门朝着外面说道:“我要见崔乐。”
……
崔乐来的很快,进来就看到沈却苍白着脸坐在桌前。
兴许是饿了沈却两天,又瞧见他没了之前的精气神,崔乐出了之前被戏耍的恶气之后,再瞧着这位沈家的天子骄子时就说话就带着一股子戏谑:
“小沈大人找我过来,可是想明白了?”
沈却抬眼时声音不大:“我一直都想的很明白,是崔大人想不明白。”
崔乐原是以为沈却找他过来是为着服软的,没想着他到了这个时候了说话还这么硬气,他顿时气笑了:“崔某想不想明白就不劳你操心了,倒是小沈大人骨头硬,看来我这一趟是白来了。”
“说起来小沈大人怕是没挨过饿得,也不知道你能扛得住几日。”
他上下看了沈却一眼,作势就朝外走。
沈却半点都不着急,只在他快要出了房门时才幽幽说道:“崔大人,我祖父曾经教过我一个道理。”
“与人为敌时要么抓住机会将事做绝,要么就别急着跳出来,万事留一线。”
崔乐脚下一顿:“什么意思?”
“我记得崔大人以前在漕运上当差,是运军卫守备,跟漕司提举詹长冬关系十分亲近,后来詹长冬因监管漕运不利,被人检举之后贬官险些丧命,而崔大人却在之后突然得入陛下的眼,调入京中成了卫营副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崔大人既曾是漕运之人,对于这次私盐走运的事就该避嫌才是,你知道为什么徐立甄明明厌恶沈家至极,不惜算计扈家之事,可抓住我之后却没落井下石?”
“那是因为他知道这次的事他拿不住我把柄,他今日伤我一分,明日就会成了他人攻击他的话柄,他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跟漕运关系莫大的崔大人。”
“你说要是让人知道你为难了找到扈家账本上交朝廷的我,甚至意图害我性命,其他人会怎么想你?”
沈却说话时声音不大,甚至因为长时间没吃饭有些虚弱,可他的话却让崔乐听的脸色大变。
“谁伤你性命了?!”
“自然是崔大人,擅自锁拿翰林院人,又百般折辱苛待。”
他手里突然拿着没烧干净的竹篾,朝着胳膊上一划,鲜血流下来时,他说道,“瞧,崔大人为得盐运账本不折手段严刑逼供。”
“沈长垣!!”
崔乐目瞪口呆,一句你要不要脸差点骂了出来。
第40章 不要脸
旁边的薛诺也是没想到沈却会突然来这一招,这种事情该是她干的才是,这世家养出来的公子哥儿怎么突然像是长歪了?
她朝着袖子里摸了摸,将短刀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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