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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字迹确实是阿修罗的字迹,他曾经手把手教阿修罗写字,对他写字的每一个习惯都非常熟悉。
还有刚才送信的人,那是他父亲的亲信,没有送假信的理由。
他就这样坐在这里。
因陀罗还是不能相信,就算是要说这种话,也给他当面说清楚啊。
他就坐在这里等着,一直到第二天清晨。
不行——
他不能坐在这里等。
从来没有如此冲动过的因陀罗一路奔回了忍宗,但是很意外,阿修罗竟然不在。
没关系,不是还有父亲在吗?
他找了过去,得到的信息更是让他无法接受。
大筒木羽衣见了他便直言已经确定了要阿修罗来继承忍宗,并且他要因陀罗留下来辅佐阿修罗。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扔进火药里的火种。
因陀罗不是不能接受由阿修罗来继承忍宗,真正点燃他心中一切愤慨的是,接连不断的打击。
好像他的弟弟不是他一直想象的那样,好像过去的一切都成了有目的的行动。
“不可能!”因陀罗的眼眶发红,写轮眼从来没有在父亲面前如此放纵过。
大筒木羽衣皱了皱眉,然后说道:“我昨天已经公布了出去,此事不可更改,你也不要再想着用什么歪门邪道,不要去窥探别人的情绪,不要去掌控别人。”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惊雷,因陀罗愣住了。
“您知道?”他的声音突然好想中气不足了一样,带着难以言喻的不可置信。
大筒木羽衣点了点头。
他父亲一直都知道,但是却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做。
能够感知别人的情绪从来不是一个好的能力,这是他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精神力的表现,随时随地和所有人共情是非常痛苦的。
他小的时候曾经无数次想要逃避有人的地方,但是他父亲告诉他,他是忍宗的继承人,他不能逃避。
后来有了阿修罗,这个真诚的、热烈的、无比真实的弟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就成了他心中的支柱。
这个不会用无意识的私人情绪去烦他,但是又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弟弟——难道这也是假的吗?
父亲从一开始就知道,那、那阿修罗是不是也知道。
他不能感知阿修罗的情绪,是不是也是父亲安排的?
那他因陀罗是什么,一块踏脚石吗?
这种感情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抑制。
他第一次脱离了言语,而是直接对他的父亲动手了。
当然,他并不是六道仙人的对手。
这场战斗惊动了整个忍宗,也成为了因陀罗和忍宗彻底决裂的标志。
他离开了这里,并且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但是内心当中有一股气,他会问自己,他做错了什么,他哪里做的不好吗?
日子越久,这种疑问就越深,最终就成为了怨恨。
他开始向阿修罗挑战,他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不好。
而阿修罗却从来不跟他正面对决,只是一味的躲避。
敏感的因陀罗察觉到了,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这是什么意思,我不配与你为敌的意思吗?!
愤怒充斥着他的大脑。
他怨恨自己的父亲,怨恨自己的弟弟,最重要的是,他在怨恨自己。
最终一切的不利状况,都好想落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他看着那块被他安置起来的石碑,就好像一次又一次在嘲讽他一样。
当年从忍宗出来,对着这石头的时候,他的愤怒达到了顶峰。
但是连他自己都解释不了,他为什么要把这个安放在自己的族地。自立门户之后,他还是把这块石头放在了最核心的位置。
它就好像是兄弟俩最后一丝联系一样。
因陀罗在上面刻下了文字,为了防止后人将这块石头丢弃,他在上面留下了写轮眼的修炼方法。
一笔一画的,他用力刻进了石头中。
这么多年来,阿修罗也有几次来过族里,但是因陀罗没有见他。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只要见了面,他就会想起那些事。
想起那些事,他就只想要和阿修罗较个高低。
阿修罗对战斗的规避只会激怒他而已。
就这样一天有一天、一年又一年。
阿修罗死讯传来的时候,是一个静谧的夜晚。
因陀罗握着那块晶石,沉默的坐在窗下,许久没有说话。
透过窗口,他看向了天空。
恍惚间,他想起了阿修罗刚刚出生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夜晚。
他偷偷溜进产房,隔着帘子,去看自己刚刚出生的弟弟。
那时候的阿修罗脸皱巴巴的,黑黢黢的,好像没有长开。
他等着所有人都离开了,才趴在摇篮旁去,阿修罗就这样突然睁开眼睛,然后对着他笑。
那是阿修罗人生当中第一个笑,因陀罗突然感觉灵台一振,他第一次感觉到作为兄长的快乐。
在没有人知道的夜晚,他用手指点这阿修罗的鼻子,稚嫩的声音响在房间内,“阿修罗乖,哥哥以后会一直保护你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把这句话抛在脑后了呢?
因陀罗的身体就这样日益衰落了下去。
和阿修罗不一样,他去世的时候,是一个明媚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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