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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思温懵了,说实话,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写过这样的奏疏。
    别说他,就连其他大佬也没有深入了解过百姓的情况,简而言之不够接地气。
    魏思温有些为难,他是真不会写这些。
    骆时行想了想直接拽过一张纸写了一连串的数据给他说道:把这些加上吧。
    魏思温看了一眼有些诧异:这些数字是哪儿来的?
    他们之前都没怎么关注过州城,主要是关注了也没啥用,大家每天那么多事情做,哪儿有时间去探查这些啊。
    骆时行轻咳一声说道:编的。
    当然他编也是有理有据的编,好歹在岭南这么多年了,一些基础数据通过推算能够知道差不多,更何况就算差了也没人来查,查了也没用,交州城内的文书之类的都已经被毁,连户籍档案都没了,还查个屁啊。
    所以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魏思温沉默着将那些数据写了上去,实际上也就是对比,之前交州城有人口多少,耕地多少,现在有多少,只是简单的数字对比都显得触目惊心。
    骆时行仿佛觉得这还不够一样,在誊抄完毕之后还在里面夹了一张纸,写了一首诗。
    这一次他化用的张继那首《阊门即事》,只不过名字给改成了《东门即事》。
    他刚写完就被李游道拽过去,其他人也都围上来想看,李游道干脆就念了出来:耕夫城破逐楼船,春草青青万顷田。试上东门窥城郭,清明几处有新烟。
    众人听后纷纷沉默,想到来时见到的景象不由得叹息。
    其实这首诗并没有直接描写百姓多惨,跟骆时行刚刚说得怎么惨怎么来其实还是有点出入的,但越是这样侧面描写越是能够引发人的想象。
    万顷良田都没人种了,甚至清明节都没有了烟火,这代表着人要么跑要么被杀,也就是说交州现在已经可以算得上是荒无人烟了。
    李游道读完之后就看着骆时行一脸的欲言又止,在他看来骆时行很少写诗,一旦写诗就是关于民生疾苦。
    而且那些诗都特别地有感染力,仿佛这个孩子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
    虽然他的确可能经历过,但是最近的生活好了啊,难道不应该忘记吗?这种痛苦的事情一直放在心底压抑着对孩子的身心成长并不好。
    世家子弟其实比普通人更注重孩子的身心健康,李游道很想跟骆时行谈一谈,但是骆时行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又很开朗很乐观,就拿刚刚他们见到破败州城的时候每个人心情都不好,还是骆时行在安慰他们。
    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骆时行将这些全部都隐藏了起来,他的难过他的痛苦都隐藏起来不给别人看,这样可不好啊。
    李游道又不好跟骆时行进行这么深入的谈话,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也很亲密,但他就是觉得就算问了骆时行也未必说实话。
    最后他只好去找程敬微。
    而此时程敬微刚把那些人都赶到了城墙下面让王安同去审问,他则转头回来想要问问小猞猁打算怎么安置这些人。
    还没见到小猞猁他就被李游道拦了下来。
    程敬微有些诧异问道:李先生?怎么了?
    自从出来之后,他们彼此间的称呼就已经变了,在北带县的时候可以用联盟官职称呼,出来可就不行了,万一被有心人听去只怕要有麻烦。
    李游道忧心忡忡地将他的想法说了一遍,程敬微听后心说那你可能想多了。
    小猞猁不是会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深的人,或者说他哪怕在别人面前隐藏,在自己面前也不会隐藏的,而骆时行从来没有表现出痛苦的一面,偶尔有不开心很快也能放到一边。
    不过哪怕是误会也是因为李游道在真切关怀着小猞猁,是以程敬微认真点头说道:您放心,我回头去跟他谈谈。
    李游道听后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唉声叹气的走了,搞得程敬微也有些茫然。
    不都说了我去跟他谈吗?你担心什么?
    实际上李游道只是忽然觉得他跟程敬微说这些也不太合适,骆时行经历过的程敬微也都经历过,骆时行没经历过的他也经历过,据说当初魏思温第一次见到程敬微,对方就在被当地人欺负。
    这样看来,如果骆时行都将心里的悲苦隐藏起来的话,那么程敬微很可能也是如此,甚至程敬微隐藏的比骆时行还要深。
    骆时行好歹还会偶尔写诗吐露一些心声,程敬微是压根没有任何情绪表达,平日里只有跟亲近的人才会鲜活一些,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沉着冷静的。
    再加上这孩子这些年来带兵东征西战,会不会也影响他的心理状态?
    李游道感觉自己为这俩孩子的成长简直操碎了心。
    程敬微过去找骆时行的时候就看到对方抱着双膝坐在小榻上可怜巴巴看着他。
    他立刻问道:怎么了?
    骆时行眨了眨眼:阿微,这个房间好空哦,说句话都能听到回音,怪让人害怕的。
    房间里的确很空,除了床和小榻以及一张书案一把椅子剩下什么都没有,好好的刺史府愣是搞出了家徒四壁的感觉。
    当然,骆时行是不害怕的,外面站着守卫呢,真有什么事情喊一声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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