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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的高泞孤苦可怜,没了爹娘,小娃娃独自一人流落他乡,若不是那日他正好回闽,眼前的人会不会直接横尸于阴暗巷尾,世间之后便再无高泞的音讯。
既然被他遇到还救回来了,依周藏晏的性子就不可能任高泞自生自灭,留在府里一举两得,既添了人手,又造了功德,何乐不为?
周藏晏是个心善的,一直以来也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可惜夫人孙氏身子羸弱,生育过程中怕难以护全性命,孩子与孙氏不可兼得,二者权衡之下,周藏晏选择了后者。
也正因如此,周藏晏对地痞欺童一事更加上心,可他碰巧又生得孔武凶悍,小童们先是被地痞恐吓,随后又见到周藏晏,大多都是当场吓哭,然后被爹娘哄着回家了。
眼前这小子,倒是为数不多能安静面对的。
高泞听到周藏晏的话,心中自是侥幸喜悦,但面上依旧掩着一层惊慌:“这?恐怕不妥,周府留了我,那人又上门滋事该如何是好?高泞不想周府因我招惹麻烦?”
周藏晏闻后欣慰一笑,试探性地伸手,见高泞没有躲开才放在他的头顶轻轻抚摸,道:“说的什么话,我这校尉府还能被他一个黄毛小儿翻了天不成?”
“还是说你有其他去处?”
高泞先是摇摇头,随后又想到什么似的:“身上的钱好像还能去客栈住几天。”
“那就留下来吧,断不会苛待你。”周藏晏又借机摸了一把。
“我?”高泞还想假意推托几句,却被进门的小厮打回腹里。
小厮端着衣裳,不满地瞥了他一眼,高泞看见,只以柔弱回应。
周藏晏把小厮叫到身边道:“等你身子好了,就跟着他做事。”
“?好。”
“你多大了?”周藏晏又问。
“今年十二了。”
“嗯,那他比你大些,府里的规矩他会教你,其余的等你好了,向他请教便可。”
言毕,高泞下了床,朝着周藏晏的方向跪地,乌黑亦随着伏下去的脑袋垂落地面:“多谢周校尉救命之恩,高泞必当涌泉相报。”
“嗯。”周藏晏起身,满意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更衣吧,若有要事,再来寻我。”
高泞应了一声,直到人走后才起身,抬头的瞬间却发现方才进来的小厮正站在一旁,颇为高傲地瞧着他。
“不知哥哥如何称呼?”高泞赔着笑问。
“我可不敢担你这一句哥哥。”小厮讽笑道,“我姓杨,叫宿有,你叫高泞?”
“是。”见杨宿有怀着敌意,高泞霎时不愿再与他多费口舌,“我自己能换,不劳杨兄了。”
杨宿有咂了咂嘴,都是进府当下人的,这高泞还非得连讲话都端着个臭架子,“我看着你换,免得你这娇贵身子又出什么毛病。”
“娇贵?我可不觉得自己这贱骨头哪里娇贵了。”高泞自嘲地笑笑。
“哪个贱骨头会睡不惯下人屋子,非得睡到厢房才安静?”杨宿有把衣服扔给高泞,催促道,“赶快换,别耽误我干活。”
“谢谢杨兄了。”
“别再这么叫我,”杨宿有被他一口一个“杨兄”叫得浑身发麻。
这几日来伺候这幅少爷身子还不够,现在就连醒了也还要被折腾,“那些小的都叫我小杨哥,别再叫什么杨兄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少爷呢,丢人。”
高泞笑笑,看来杨宿有也不如表面上那般刻薄,听他话中所说,杨宿有许是府内小厮的头头,以后想要在此生存,断不能主动去坏了二人关系。
“好,小杨哥。”
周藏晏逛到院子,瞧见孙昭念正在拾花剪叶,坏心眼地绕到佳人身后,摀住了她的眼睛。
“可是夫君?”孙昭念被蒙住视线,手里的动作也只好停下作罢。
“夫人真是聪慧。”
“府里也没有第二人敢这样做了。”
周藏晏笑着搂住孙昭念,道:“那小娃娃醒了。”
“人如何了?”
二人就这么互相依偎着,散步于院中。
“小孩没了爹娘,也不是闽州人。我自作主张让他留下,等他身子好了,就跟着宿有干活。”
孙昭念沉默片刻,只轻轻道:“夫君自己拿主意便可。”
“我看他挺单纯一小孩,也不知怎么就遭了罪,生得还漂亮,什么爹娘能狠心得说不要就不要了?若是我的孩子,我疼还来不及?”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周藏晏才意识到不妥。
“不过我们现在这样二人世界,也是极好的。”
孙昭念没有回应,只是往身边人的怀里拱了些,垂眸不语。
气氛有些尴尬,周藏晏懊悔,自家夫人哪哪都好,可唯独就是提不得这事,他还偏偏一时嘴快,哪壶不开提哪壶。
若他不是搂着美人,下一秒可能就往自己脸上盖去,教训这张不会说话的嘴。
两人并肩走回主院,跨进门槛后,孙昭念开口问:“今晚可要给小娃儿送些饭菜?今日厨房得了条新鲜鳜鱼,许是能添道红烧鳜鱼。”
周藏晏一笑,道:“夫人如此心善,我又怎能折了这番好意?”
孙昭念在周藏晏脸上留下一个不轻不重的吻:“那就劳烦夫君替我吩咐下去。”
夜晚,厢房中如期地出现了半尾红烧鳜鱼,高泞很是惊讶,见送饭的是个陌生面孔,便试着询问道:“为何今日有鱼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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