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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李晚玑不同,他似乎变得更轻浮也更油嘴滑舌,可在高泞眼中,这些并不是在向后退。他总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眼前这个人其实没有变过。
高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确实是有些愧疚的,只是他当下忽然觉得,李晚玑听到又如何,没听到又如何?只要这个人一直待在他身边,又怎怕节外生枝?
“怎么了吗?”看着眼前人迟迟没有回应,李晚玑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高泞回过神,浮出一个笑“此刻约莫已过午时,李兄准备起了么?”
李晚玑立马跳下床,抄起覆在被褥上的衣裳往身上披:“真不好意思,我收拾收拾就走。”说着还陪了个难看的笑脸。
高泞看着没说话,走出房门前留下一句“午膳已吩咐人送来了。”
另一人也只愣在原地应了声好。
屋内又只剩下一人,李晚玑顶着隐隐作痛的脑袋不得解。
怎么高泞会在这里?他又一次环视四周,屋内只有一张床,亦没有与人同眠的痕迹,高这泞是一早便来候着打发自己走么?
他一边系紧腰带一边垂首作无声哀嚎,李晚玑是真记不起昨夜发生了什么……包括自己有没有说不该说的话,做不该做的事。
完了,他想,多半是说了些什么,否则高泞没理由留他过夜,还为他准备吃食。
手顿了顿,李晚玑吞了口唾沫,听闻狱卒会给即将行刑的囚犯送上丰盛膳食作最后一餐…眼下似乎他就是那个将死之人。
不太妙。
待菜布满桌时,高泞自然地落座在李晚玑对面。李晚玑只敢时不时抬眸瞧一眼他的神情,而后心虚地夹菜往嘴里送。
二人的氛围有些尴尬,高泞记着昨夜发生的事,另一人觉着自己是砧板上待宰的鱼肉,却浑然不知差点就丢了性命。二人围坐却只有李晚玑一人动筷,若是一起吃还不至于显得那么令人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可偏偏高泞就端正地坐在他对面。对方似是对自己没什么很大的兴趣,只专心注目着不知从哪来的书册。
“你不吃吗?”李晚玑终究是不喜这样的氛围,每每他都会成为先开口的那一个。
只是高泞依旧未将视线从手中书册移开,“我已用过了。”
李晚玑盯着他看了一会,还是将竹筷搁在桌上,深吸一口气后开门见山地倾吐而出:“我昨夜有没有做些什么不该做的啊?昨天没拦住喝得有点多,要是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下次再也不会了。”
闻言高泞只是笑笑,将目光从书册上移开,本想说些暗着打趣的话,谁料在目光扫过对方面上时噤了声。
许是起得太急未梳妥帖,李晚玑鬓处有几缕难别向耳后的碎发,如本人一般慵懒地垂落在耳前,窗隙送来几丝暖意,有意无意地带着发丝飘动。动的是青丝,扰的是人心,直叫高泞又忆起昨夜那意料之外的接触。
最终只得把话吞回腹中,平静地应了句“李兄昨日酒醉便入眠,不曾冒犯过。”
李晚玑听后放松不少,正准备重新拾起竹筷继续用膳,外头却响起了另一个急促的声音,“将军,有人来访。”
高泞起身欲向外去,走到门口又驻足回首对上李晚玑的双眸。“我吃完就走。”依旧是对方先开的口。他“嗯”了一声,便推门离去。
还没等李晚玑享受到独处的悠闲,才刚合上的门又被人粗蛮地破开。
“好阿你个神棍,都躲到这来了?可真是让我们好找。”
刚挂上脸的笑容瞬间僵硬,李晚玑吓得从椅子上起身往后退。是云良阁里的那几个壮汉。他连忙换上委屈神情:“几位大哥,我真没抢你们家姑娘的钱。”
高泞站在一旁面露不悦,不只是不喜擅闯一事,更是因来者那副理所应当来讨人的模样。
带头的壮汉似是察觉身旁袭来一股寒意,想起方才只问了李晚玑是否在这便破门而入,心急之余却忘了踩进的是将军府邸。“不好意思阿高将军,我们无意唐突,只是事态严重,几个兄弟都急了些,一时顾不上那么多。”
高泞不言,缓步往李晚玑那靠了靠,下意识地挡在人身侧。
有那么严重么?李晚玑腹诽道,分明他才是受害者,还要被人追到别人家地盘上。初见时就是因此丢了面,结果现在又重演一次。府内上上下下可都看着,这下好了,不止是云良阁,他李晚玑在这将军府里也要出名一番。
“大哥,我真的没有……”
未等李晚玑说完,其中一个壮汉上前,似是要伸手掐他脖颈,却愣是被高泞的轻咳声喝住。只得缩回手,在李晚玑身前挺直腰板居高临下道:“你做了些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说着情绪涌动,又伸手要去抓。
李晚玑躲闪不及,被人揪着胸前的衣服,情急之下扯了句话:“你别乱来!这里可是将军府。”
一句话浇得壮汉清醒几分,转头看向身侧,府邸的主人正扬起下颌眯着眼瞧他。壮汉识趣地松开李晚玑,愤愤道:“你得跟我们走!”
“高将军莫要再插手了,这是我们云良阁的事,姑娘受了委屈,我们总不能袖手旁观。”
高泞不置可否,并未出声拦下他们。别人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制止什么。李晚玑看着高泞的反应泄了气,很快又醒觉对方并没有非要护着他的理由,尽管这是在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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