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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我此生为止皆是浑浑噩噩地度日,亦没什么大本事,但定会尽力辅佐他,定会尽我所能地待他好。还望您二位泉下有知,无需在乎我这么一个泛泛之辈,也无需庇护我们间的关系,只求你们能保佑他往后都能安平度日,莫要再惹得一身伤痛了。”
言罢,他才抬起头,定定地望着天空出神。
有些阴沉的天忽然晴了。
李晚玑勾勾嘴角,分别朝着三块石碑又磕了一个头才起身伸了懒腰:“该去收拾东西咯。”
山下。
高泞带着卢怀钟出来采买,他对这件事上心,周藏晏于他有恩,他便想着处处都能亲力亲为。卢怀钟跟在他身后,一直是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影子往前移了几步,一阵犹疑后又讪讪地退了回去。
到头来还是高泞停下脚步问他:“有什么事直说无妨。”
卢怀钟还是先愣了一会,想来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良久才结结巴巴道:“少爷,您,那李师父,小的不是有意要冒犯您,就是,就是那李师父与您是…什么关系?我今早见到他从您屋里出来…”
高泞一笑,“如你所见的关系。”
卢怀钟失语。
“当年我险些冻死在冰河中,是他救了我。”高泞道,“李晚玑是我高府的另一位主人,你既认我这个少爷,便也得认他作我结发之人。往后不得再对人无礼了。”
卢怀钟整理了一番脑子凌乱的思绪,半晌回了个“好”字。
结发之人么?说得倒是轻巧。高泞苦笑着,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可口中所说的结发似乎又太过沉重。只是方才下意识脱口而出了。
就算是他愿意,也难保对方愿意一辈子都耗在一个男人身上。
“放开我!”一声尖叫把高泞喊回神,他循声望去,是个小公子被人缠上了。
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高泞给卢怀钟使了个眼色,便上前制止了。“几位小兄弟这是怎么了?”
高泞一如既往地笑着,手已强行将那个滋事之人的手从小公子身上拿开。视线落在小公子身上,他不禁愣了一瞬。
这哪是什么小公子,分明是个小姐。看着穿着不像寻常市井人家,“小公子”身后还跟着个满脸忧心的仆从,仔细一瞧也是个姑娘家家。
想必是被那些人发现了身份,才敢上去戏弄她。高泞道:“光天化日之下,小兄弟们还是莫要滋事,若是惹了什么不该冒犯的……”
“哎,我就是瞧这小公子衣服上染了脏东西,这不是想着帮她弄干净吗。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还请将军和小公子不要再追究啦。”那人嬉皮笑脸地说着,下一刻便带着身后的狐朋狗友溜得无影无踪。
真是恶人无恶胆,高泞心道。他转身对着那“小公子”道:“小公子若无其他要事,还是早些回府罢。”
“小公子”盯着他出神,好久才反应过来,却换上一副嚣张模样:“管这么多做什么?”言毕,便只给他留下一个离去的背影。
“仆从”见人走了,立马迈开步子跟上去,未想到刚走出几步就被高泞叫住,“外头乱,看好你家小姐。”
“是,是。我替我我家主子谢谢将军出手相相相助!”仆从是个结巴,连忙朝他鞠了个躬,继续朝那背影追去。
人走后,卢怀钟也上前,“就是几个起了色心的混混,已向官府传话让他们注意些了。”
高泞“嗯”一声,也不知是哪家小姐就这么跑出来,女扮男装好赖也再多下些功夫,生怕人看不出是个姑娘家似的。
“仆从”终于是追上了“小公子”的步伐,刚追上就见着对方皱着眉一脸懊悔。
“小姐,小姐,您没有伤到哪里吧?”小仆从急得在她周围转圈。
“小公子”扁着嘴看了她一眼,“我刚刚是不是太失礼了?都还没跟人道谢…”
“我我我替您和将军道谢了。”
“傻桃儿,你道谢和我道谢能一样吗。”说话的人俨然已没有方才那般蛮横,“我就是有点紧张,第一次见到除了大哥以外的男人,还靠得这么近。”
桃儿看着慌慌张张的“小公子”,一脸天真:“府府府府里都是男人,方才那几个混混也是男男男人。”
“小公子”闻言瞪她一眼,“就你话多。”
“大大少爷都说了不让小姐出来,要是再再再遇上坏人怎么办?”说着,桃儿皱起眉头,警戒地扫视了四周。
“不都说京城被那刚归来的将军好好整治了一番么,谁知道一出来就被那些登徒浪子缠上。”她咂舌道。
桃儿提醒她,“方方方才那个人就是高将军。”
这么说来,那个混混好似真叫那人将军来着……忽然,“小公子”察觉什么,手抓住桃儿的后颈:“桃儿?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跑出来玩!”
“呜呜呜我我没没有。”桃儿哭丧着脸,“小小姐要相信桃儿。”
“在外头要叫公子!”
待李晚玑再次回到高府,天色已经沉了。里头的人都对他恭恭敬敬的,就连卢怀钟也不例外。
他一回去就直奔高泞的屋子,把人家的衣柜收出个空位,放上自己屈指可数的几套衣裳。令他意外的是,原以为高泞会备上好几套上乘的华服,可衣柜里头净是些暗色衣裳,往深了翻还有套比玄色更深一些的……夜行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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