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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脸色煞白,却是毫不犹豫地按住了落梅。
面对落梅的那个侍卫,背对着棠棠,她只看见他手中扬起的尖刀在阳光下耀着刺眼的光。
她下意识地一挡,等放下手,只看见那侍卫将一节血淋淋的舌头放在木盘中,呈到了季宴淮面前。
他脸色平静,神色冷漠,就像是被割了舌头的只是一个畜牲,毫不在意。
她身体晃了晃,兰芽和兰枝连忙扶住了她。
“今后,若再有谁将东宫的一诸事宜泄露出去,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一个浓眉大眼的侍卫高声喝道,原本俊朗的面庞在此时也有些狰狞可怖。
“姑娘!”兰芽慌忙叫道。
季宴淮听见动静望过来,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天朗气清,最后一丝光辉落入西山时,天空中不但没有染上暮色,反而点缀着耀眼夺目的红橙色云霞,镶着一层金边。
“姑娘?”
兰芽瞥了一眼外屋榻上的季宴淮,有些焦急地摇了摇昏睡在床上的棠棠。
今日,太子殿下有些不对劲。
见到姑娘晕倒之后,竟还慢慢踱步过来,打量了姑娘一瞬,才让她们将姑娘带回来,嘴角挂着的笑让兰芽有些头皮发麻。
刚刚过来见姑娘还未醒,自己不进来,反而让她进来将姑娘唤醒。
“兰芽?”
棠棠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兰芽那张焦急的脸,出声道。
“姑娘……”
兰芽见她醒了,开心了一瞬,正要提醒她太子殿下今日有些反常。
“棠棠醒了?”
外间,季宴淮的声音淡淡的,却莫名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兴奋。
还没等她说话,那珠帘一响,季宴淮便大步走了进来。
他今日穿着玄色的常服,衬得他肤色更白,眼下的红痣更艳,乌色长发由白色的发带松松绑在脑后,红唇微勾,恍若夜里吃人的鬼怪。
他一挥手,示意兰芽下去。
兰芽看了一眼棠棠。
“下去吧。”棠棠起身,朝她点头。
兰芽这才躬身退了下去。
见她唇有些干,季宴淮拎着一旁小几上的茶壶替她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在她身边,喂到她唇边。
棠棠抬眼看他,那双凤眼里藏着莫名的情绪,嘴角也轻轻翘着。
她突然想起,今日午时他的模样。
于是,她偏了偏头,“我自己来吧。”
季宴淮没有生气,仍是带着淡淡的笑,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了她。
她仰头将杯中的水喝尽,将那影青色杯子拿在手中摩挲。
“那个侍卫,你如何处置?”她忽地抬头望进他的眼睛。
季宴淮一愣,今日见她被吓晕,还以为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斥责他心狠手辣呢。
“棠棠不害怕么?”他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棠棠当然害怕,于是她点了点头。
毕竟落梅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就像一个畜牲一样,被他轻易地割掉了舌头。
季宴淮试图伸手将她抱过来,可她仍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他藏起刚刚露出来的恶劣,温柔轻哄,“棠棠别怕,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棠棠掀起眼皮看他一瞬,他此时面色温柔,语调宠溺,可眼中却总是带着莫名的兴奋。
她目光似不经意瞥向他身后,珠帘外,福喜身旁跟着一个眼熟的小太监,他此时捧着一个雕花精美的木盒,可是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又想起刚刚兰芽的欲言又止。
不过是思索了一瞬,她便柔顺地靠在了他的怀中,而掩在被子下的手,瑟瑟发抖。
季宴淮十分满意。
眼中却又闪过一丝突如而来的失落。
怀中的姑娘却猛地攥住了他的衣角,仿若此刻他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那锦缎料子上的祥云纹被她细白的手指抓皱,成了波澜的水纹。
失落被愉悦代替,他轻抚着她的秀发,好心情地解释道,“那侍卫是老三的人,那日将你从卫府门外带回来,被他的人瞧见了,便买通了一个侍卫,想要用你让我露出把柄。”
他突然轻笑一声,语调里满是愉悦,“不过,他如今不是侍卫,是太监了。”
怀中的姑娘轻轻“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季宴淮不经意瞥见她微微用力的手,也不生气,他知道她此刻的柔顺是假的,不过,只要知道害怕就行了,她害怕便不会离开他了。
棠棠靠在他胸膛却一点也不觉得感动,咚咚的心跳如擂鼓,他今日的狠辣是为了震慑长宁殿其他人,况且若不是他,她也不会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还有那盒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盯着那盒子上精致的牡丹雕花看了一瞬,她却蓦然想起落梅那半截血淋淋的舌头……
月色如水,长廊下的宫灯在夜风里轻晃,半卷的竹帘也发出细碎的声响。
福喜看着前面沉默的男人,有些艰难地开了口,“殿下,那东西便不用送给姑娘了吧?”
季宴淮猛地停下了脚步,借着灯光看了他一瞬。
身后的众人纷纷低了头,福喜心中也有些忐忑。
暖黄灯光落在精致如画的脸上,他忽地勾唇一笑,露出森森牙齿,“棠棠这么乖,自然不用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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