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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事情发生几次就让人害怕了,哪怕有萧始陪在他身边也只能缓解一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怕他这么下去情况恶化, 不方便走动的萧始便请院方安排专人带他出去散心。院长表示理解, 找了个靠谱的精神科护士长陪同, 让他可以短时间在医院里自由活动, 于是护士长给他扣好氧气罩,做好了全面的准备, 却没想到转身拿外套的工夫,这人就消失了。
江倦的失踪在医院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所有空闲的医护人员和便衣警察全部出动, 把医院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这位反侦察能力极强的在职警察。
就在所有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犹豫要不要报警请求支援的时候, 这人却像事不关己似的坐上住院部顶楼走廊尽头的窗台,点着了刚刚从某个便衣身边路过时顺手从对方兜里摸来的烟。
他咬着滤嘴刚吸了半口, 就被烟雾呛得咳嗽不止。肺部受伤给他的身体带来了巨大的负担, 他是又想抽, 又怕疼, 索性把窗子推开一条缝隙, 借着迎面吹来的风吸二手烟。
尼古丁的摄入稍稍缓解了他的焦虑, 大脑清醒的同时,却也让他做出了个不清醒的举动。
他把头探出窗外,看着地面上人来人往,忽然有种一跃而下的冲动。
他按着窗框的手有些颤抖,看着手背上虬结的青筋,有一瞬间的目眩。
“哥哥,你在做什么呀?”
江倦被这一声唤回神智,茫然地看着半个身子悬到窗外的自己,惊魂未定地缩了回来。
……是啊,他在做什么?
他呼吸急促,吸入的烟雾让他再次呛咳起来,这样的反应带来了伤口撕裂的痛楚,他不得不俯下身去,捂着胸口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呼出那口滞在胸中的气息。
额上一沉,一只幼小的,暖乎乎的手落在他头上,轻轻揉着。
“不痛不痛,痛痛都飞走啦~”
面前是个穿着嫩黄色的小鸡睡衣,留着蘑菇头的小女孩,看上去只有五六岁,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嘟起嘴来很可爱,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江倦看得有些失神。
这双眼睛……看起来好熟悉,可是他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了,只是看上一眼,都让他有种想哭的冲动。
看他半天都没反应,女孩也学着江倦的样子蹲在地上,两只小手搭在膝盖上,歪头好奇地看着他。
江倦注意到这女孩鼻子下面有一行淡淡的红色勒痕,应该是长时间戴着氧气管造成的。
这孩子……
他张了张口,可方才那一下疼狠了,他还是说不出话。
女孩露出两个小酒窝,朝他甜甜一笑,“我也总是不能说话,不过我认识字的,大哥哥你要是疼的话,写给我看也好呀。”
江倦觉着这丫头有趣,便拿了挂在墙上的日志,撕下空白的一页写道:“不该叫哥哥,该叫叔叔,我的年纪应该和你爸妈差不多。”
写下这话时,他恍然意识到,如果那些事不曾发生过,现在的他和江住,甚至是萧始,都该成了家,有了各自的生活。
可惜他们都被困在了十一年前的那个雨夜,江住没挺过来,他也没能走出来。
“可是你看起来又年轻又帅,我就是想叫你哥哥嘛。”
女孩有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跟她对视时,江倦仿佛透过这双眼睛触动了更多久远的回忆,只是他想不起来——或者该说,是身体的本能一直在抵触那些回忆。
“哥哥,你的字真好看,可以教教我嘛?明明和老师说的一样,是一笔一笔认真写的,但写出来就是很丑,我不喜欢。我不需要写很多,只要写好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只有两个字,哥哥教教我好不好?”
女孩伸出两根手指,满眼期待地望着江倦。
谁能拒绝这样一双冒着星星的眼睛呢?江倦笑笑,便让女孩靠在自己身边,问了她的名字。
“我叫云兮,云是云彩的云,兮是……是……”女孩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组词,鼓着两颊说道:“妈妈说是从一首很长的诗里取的名字,哥哥你知道那个字怎么写吗?”
江倦点点头,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扬云霓之晻蔼兮”这句出自《离骚》的诗文,可惜云兮只认出了自己的名字,其他的字几乎都不认识。
“云这个姓不多见,你的名字很好听。”
云兮摇了摇头,“我不姓云,我没有姓……”
她嘟囔着说了些什么,江倦没有听清,只当是小孩子还弄不清自己的名字罢了。
江倦又教她单独写了几次“云兮”,女孩学得很快,没几次就能独自写出好看的字了。
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笑眯眯地对江倦说道:“真好看,这样我就可以自己在墓碑上写名字了。”
江倦握笔的手一顿,看着这个满脸笑容的天真女孩,实在无法把这残酷至极的话与她联系到一起。
云兮和江倦对视着,很快眼里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她问:“哥哥,你也快死了吧?”
江倦觉着一口气滞在胸中,吐不出也咽不下,难受得厉害。
“我也快要死了,可是我还没玩够,我还想认识更多的小朋友,吃更多好吃的,玩更多好玩的……但是不行呀,妈妈说这就是我的命。我如果哭的话,那些护士姐姐都会难过的,所以我不哭,哥哥也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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