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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听到了。苏玄平静地说道,他这句话并非问句,仅仅只是早已知晓般的叙说。慕容九的身体又大幅度抖动了一下。
苏玄并没有转过身来,慕容九只能看到他一袭雪色白衣,冷月凄风下,整个人好似月中仙,带上了苍凉的寂寞和孤高的淡泊,仿佛下一刻便会凭虚御风而起,自此羽化登仙。
仙帝君慕容九磕磕绊绊地说道。她并不知晓应该怎样称呼眼前之人。
他们第一次见面之时,慕容九全部的神经都被死而复生的江小鱼占据,她并没有过多的注意到小鱼儿身边的花无缺,准确来说,在那个时候,她的眼里容不下第二个人。哪怕是后来,苏玄那一招移花接木,神乎其神般卸去了小仙女那最少有八成力道的一鞭,慕容九也不曾多看过他一眼。
尤其是,她依稀记得,那时的他,竟不似如今这般,如仙般不可接近,而那时,她也从未听闻过,方才他所告诉过小鱼儿那般,来历奇诡且尊贵
这在慕容九看来,她仍然有些恍惚的脑子里,那难以理解的另一个世界,恐怕就像是传说中的仙界,也只有这样的说法她才可以稍稍接受的了。她想要尊称苏玄为仙君,但一想到,在苏玄告诉小鱼儿那简短的自我介绍般的经历中,最后,他竟挫败了上一届最强大的国王,登上了帝位这声仙君的称呼,在她嘴边转悠了一下,出来就成为了帝君。
在现在的慕容九看来,降临于此世的苏玄,便如同神话传说中的,类似于真武大帝之类的崇高且伟大的不可思议般的存在
苏玄并不想去揣摩慕容九是以怎样的脑回路思考,居然让他得到这样一个仙侠气息浓厚的称呼。从前一贯心高气傲、将自己置于全天下所有人之上,却在有一天,被打破了这漂浮泡泡般薄弱的傲慢,慕容九大概会走入了另一个极端。她意识到了自己无能为力蝼蚁般的弱小,意识到了这天地的浩大无边际,也意识到了哪怕是这芸芸众生之中,她也并非是最为厉害的那只刍狗。
她在内心里,自己给自己塑造的雕像被这残酷的现实碾碎成了渣渣。
她从来都不坚强,否则也不会被小鱼儿扮鬼吓成了鹌鹑。她崇拜且爱护着的慕容九雕像突然间倒了下来,她迫切地需要另一位伟大的指引者,才能延缓她破碎的心灵。而就在这时,她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听到了苏玄告诉小鱼儿的那番交谈。
慕容九将之看作了曙光。
遥远且浩大的光。
就连那一刻坠下悬崖间被握住了手时,那温软如水般的柔软心情,也被她视作了,光明居然降临于我身时的,无可比拟的激动与荣幸。
她敬畏他。
她思慕他。
嘘,这第二点只是个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小秘密,大家都装作没看到好了,女孩子这样的小秘密,大家都要笑着包容下才是。
帝君她低低喃喃道,在面对苏玄之时,这个往日里孤僻到尖锐的女子,眼波流转间,如梦似幻,就连唤着他的称谓之时,也语调轻柔如暖绒,她苍白冷漠的面颊上首次添起一抹红晕。
但她还没等到苏玄说些什么,就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沙沙沙鞋底与翠草之间的摩擦声,在这无比死寂的崖底,也好似被放大了无数倍。
有谁要过来了。
不可能是小鱼儿,他刚刚才自告奋勇地去打探这陌生之地,这脚步声也太犹疑太轻柔,不会是小鱼儿活泼泼的性子
但这岂不是说,这本该空无一人的崖底,居然会有第四个人的存在?
慕容九站在了苏玄身前,面色一派警惕的戒备。她知道也许苏玄并不需要她如此的保护,但这种举动,只是她下意识对他做出的维护这前日里还为小鱼儿所扮之鬼,吓到肝胆俱裂的女子,居然前所未有般强大起来。
一道瘦小的身影从另一边的树林中走了出来,他畏畏缩缩的缩着脖子,背部佝偻着驼起,他有一张颇为眉目清秀的脸,但这丝优点却又被他面上带着的惊慌谄媚破坏殆尽。他就像一个发育不全导致面黄肌瘦的可怜小子,连看到本应没有一个人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两个陌生人,表情也不是被触犯了领地的质疑与愤怒,倒更像是种讶异与忧虑。
小鬼?小鬼!不远处传来一道娇媚入骨般的呼喊声,这女声轻铃铃地笑起来小色鬼,你跑到哪里去了?你千方百计地恳求我出了宫殿,难不成是终于有了攀爬这万丈悬崖的野心?
你这可怜小子看了一眼苏玄,愣了愣,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面上的表情反倒更加担忧,他用一种着急万分的语气说道:你们你们还是赶快躲起来吧!别被那女魔头找到!
他又扫了一眼楚楚动人的慕容九:这崖底谷里,是不允许有她之外的任何其他的女人活着的,而且而且他抬起头,飞快地瞄了一眼苏玄,又结结巴巴地说道:对于长得好看的男子,她就更
哟~一道温柔而甜美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话:你这小调皮,居然在客人面前说我的坏话,真是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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