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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雾之中,哀嚎嘶喊之声不绝于耳,——听不清那声音是男还是女,又是究竟来自于何方。它们就那样灌满了人的耳朵,仿佛无处不在。
鬼雾中的那些哀嚎之声,穿透力极强,似乎会乱人心智。输出灵气,支撑结界,最需要的就是凝神静气,切忌心绪混乱,然而,也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实,我忽然间,就从那弥漫的鬼雾之中,感知到了一道无比熟悉的气息。
——那是我家老头子啊!
血缘相承,他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能认得出来!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也不知怎么的,在一片黑暗与能见度极低的鬼雾之中,我就是清晰地看见了,一道黑衣身影,急匆匆的快步走过,他直接穿过了关闭的城门,进入到了琼州城内,同时,也彻底的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老头子从出现到消失,整个过程不会超过几个呼吸。他的行走速度极快,健步如飞,好像很着急的在赶着时间一般,倏忽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我其实并不能够很清晰的看清楚他,甚至他从头到尾,都不曾有正面对着我过,但我就是无端的肯定,他就是我家老头子无疑!
但,如果那个黑衣人影,的的确确就是老头子,那这件事情,不是就更加的诡异了吗?
在一片吞噬人血肉的鬼雾之中,老头子完全不受任何影响的来去自如,步履匆匆,……这些事情,单独拆开来看,每一件都有发生的可能性,可是合在一起,就让人不敢细想,想一想,就觉得后脊背发凉,汗毛倒竖!
遇见了这么诡异,并且与我有很大关系的事情,我第一个就是想要和颜阙说,可是颜阙盘膝闭目,心态不知道比我稳当了多少,似乎是完全没有收到鬼雾任何影响的样子。……况且,颜阙作为那个真正支撑结界的人,的的确确也是半点都不能够分心。
如今灵力循环的平衡来之不易,倘若他受到任何的影响分了心,都很有可能前功尽弃。
我不能在现在打扰颜阙!
今天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先是老白失踪,现在又是老头子的异常表现,而我和颜阙,此时还身处在漫天的鬼雾之中无法脱身……,目前,我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强迫自己定下心来,先与颜阙一起,好端端的熬到天明再说。
这一夜,似乎格外的漫长。
灵力维持在了一个平衡,的确就不会透支太多,但是达到了那样一种平衡之后,除却运转功法之外,就还是运转功法。这是一个极其考验人耐心的过程,不能出半点差错,也不能有丝毫的不耐烦。在鬼雾散去之前,必须要一直都维持在那样的状态。做到这样子整整一夜,听起来似乎并不难,但也仅仅只是“听起来”了。
真正尝试着这样做了,方才明白,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煎熬。
我与颜阙不断重复着灵气周转循环的过程,等到午夜过半的时候,困意克制不住的袭来,我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似乎有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一直在不断地暗示着我——你已经很累了,是时候,应该休息了……
很累了。
我已经,很累了吗?
我努力的将眼睛睁开来一条缝,然后再慢慢的扩大那条缝,可是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我不知道时间,——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黑夜还有多久结束。时间被模糊了概念。耳边可以说充斥着嘈杂的哀嚎声,可是除却这些声音之外,又是什么也没有。这就相当于是另外一种,纯粹的寂静了。
我很确信,我其实,并没有我表现出来的这么困。
是那鬼雾影响了我。
没有人可以救我,每个人可以做的,就只有顾好自己。
我深吸了一口气,狠下心来,用力一口咬上了自己的舌尖,立时间,口腔中便是弥漫着浓郁的铁锈气息,我的精神,也随之一震。
咬舌尖的效果如此立竿见影,我的心中不由一喜,正准备好好地摒除杂念,凝神静气,却忽然听见了茫茫黑夜之中的一道乐律,那音律倒不是势如破竹那一挂的,反而空灵醇厚,似潺潺溪水,能够令人于一瞬间神清目明。鬼雾似乎畏惧于此,霎时间便肉眼可见的变得淡薄了。颜阙神情一凛,他霍然睁眼道:“出事了!”
“此地不宜久留,走!”
鬼雾在乐声之下,迅速变得淡薄,夜幕下重叠的云层也逐渐散去,零碎的露出来了几颗星子。颜阙此时,也已经顾不得用不用灵力这一点了,直接召出沧海,一剑劈开了城门,沉重的大门四分五裂的轰然倒塌,我和颜阙迅速的掠入城中,却见满地尸骸,三三两两重叠着堆倒在一处,皆是血肉模糊,已然被之前的鬼雾啃得露出了白骨,许多尸身的白骨上,都还残留着血肉,恐怖万分,直教人觉得,这一步踏入了的,并不是一座城,而是一座炼狱。
我看着眼前堆叠的尸骸,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尚来不及细想,便脱口说道:“怎么会有这么多!”
诚然,露宿街头的人并不少,但是之前那么几天过去,那些人抱团自救,即使每一夜都会有人死亡,却也都是在可控范围之内,似如今这般情况,乍眼一瞧,倒是像极了……屠城。
颜阙和我,是劈开了城门闯进来,却没料到,我们还来不及细看周围景象,小风便带着一众大约二三十个人,从一条小巷子里面跑了出来,他抬头和我们一照面,便直接喊道:“你们别动,别进来,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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