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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紫兰眼疾手快,将碗稳住。
她眼神之中有同情,孙妙灵这个孩子来的根本不是时候。但一些话,她不便说,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口中的苦似乎也成了甜,孙妙灵将手覆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脸上是不可置信,还有一丝的开心。
只消一会儿,她又垂头丧气。
“怎么会如此。”
这倒叫翟紫兰有些惊讶,“你有孩子,自己不知道?”
“我……”孙妙灵苦笑,她有些胖,爱吃不爱动,肚子这般大还以为是吃的胖了,“我不知。”
“葵水有没有来,也不晓得?”翟紫兰从未见过这样糊涂的娘子,摇着头嘱咐,“有你这粗心的娘,孩子没事真是万幸。”
孙妙灵脸色一红,她确实不知。
屋外,有几声蝉叫。
翟紫兰关上门,转身就碰到回来的柳云芝。
在门口,两人说了会儿话。
绿檀果然就在那荒宅里,但被人打破了头,找到的时候还晕着。此时安置在外院,敏儿照顾着。
这会儿午晌过去,蝉鸣愈烈。
柳云芝神色淡淡,唯独眉头皱起,日头太晒,只能眯起眼。
送走翟紫兰,柳云芝拍了拍衣裳,抬起头,看着那扇雕花木门。
不过是隔着门,都还没见到孙妙灵,柳云芝身子都开始酸疼。
从平安坊到云雀坊,一门之隔。直线路程是不远,但侯府的门偏生在最西边,她要绕半圈,再加上孙妙灵确实不轻,她是咬碎了牙才到的侯府啊。
她抬起酸疼的手臂,刚要敲门就听到孙妙灵的声。
“外头的可是阿宋恩公?”
隔着门,她已经听见了翟紫兰与她的说话声,早早穿好衣裳在后头等着。听到少年朗声应是,孙妙灵将门打开。
她堵住了门,微微仰首,看见昏迷前的那张脸。
她泪圈在眼眶,知是失礼,用手擦了,唤了声“恩公”。
柳云芝摇摇头,“恩公谈不上,姐姐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阿宋。”
孙妙灵怎么会嫌弃,感激的点头,请了人进去坐着。
普通的圆凳,孙妙灵坐不下。只能坐在床上,隔着屏风和柳云芝说话,“阿宋恩……郎君,不知我的婢女绿檀,现在如何。”
卧房的门开着,柳云芝望了眼外头的天。
稍站一会儿,就汗流浃背。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望了一眼屏风后的冰盆,起身换了更近一些的位置。
一丝凉意传来,她才展颜,“她没事,大夫说伤的不深,修养一会儿就好。。”
“那就好。”她扑了扑胸膛。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柳云芝看了眼屏风后的影子,她来是有目的的,于是开门见山,“你可知,绑你的歹人是谁派的?”
孙妙灵老实说道:“大约是知道一点。”
柳云芝挑眉,她知道?
屏风后的人垂头,“被装在麻袋里时,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你不恨?”柳云芝好奇的问,“他如此害你,你一点怨气没有,还能这样平静?”
孙妙灵摇摇头,她没有恨,只有后悔。她抚着腹部,苦笑道:“我更恨自己,是我夺了他人婚事。”
成亲那日,杜安就告诉她,已有了心上人。婚事是祖父强逼,她要嫁的人心不可能会在她身上。
杜安希望她退婚,可孙妙灵没有。
柳云芝盯着她,屏风后的那张脸缓缓出现。
她庞大的身躯,几乎是半个屏风。
孙妙灵苦笑,走至榻前,艰难的坐下,慢慢的说道:
“我是宁城人,祖父为官告老还乡,成了一方员外。早家慷慨大方,帮了不少进京赶考的书生。可在十年前,家道中落,过的也拮据。小时生了病,没钱医治,活是活着了,可身形常如圆球。
及笄两年,也一直没人来提亲,爹娘也常常操心我的婚事,夜夜以泪洗脸。家里的两个哥哥,也埋怨我为什么生的如此丑陋,害得没人愿意嫁给他们。”
她叹了口气,眼神却依旧澄澈,见柳云芝蹙眉,还安慰一句自己没事,这才继续说道:“直到三月前,衡都的杜家来了,说是祖父定了我和杜安的娃娃亲。我又喜又怕,不敢相信。喜的是解决了爹娘心头之事,怕的是我配不上杜安。”
一个是少卿,一个是家道中落,身无所长的“村姑”。
她是高嫁。
柳云芝不语,面对孙妙灵的妄自菲薄,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相貌丑陋,不识大字,甚至命格硬。
但那又怎么样,这就是他们欺负自己的理由。
孙妙灵忽觉周遭寒气逼人,还以为是离得冰盆太近,于是拢了拢衣裳继续说道:“但那日,杜安没有拒绝两家婚事。我高兴的入了洞房等待他的到来,迎来的却是冷水。”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即便只是做杜府的挂牌夫人,孙妙灵也不后悔离开宁城。然事有意外,孙家怕杜安耍赖,竟直接端来药酒。两人成了一夜鸳鸯,醒来时杜安暴怒,斥责孙妙灵不守承诺,一气之下离开宁城。
孙家去信,杜安的祖父这命杜安将人接回来,可杜安心恨孙妙灵,根本不愿见她,把人安置在乡下庄子里。
这次她以为是杜安原谅了自己,这才叫人接回她,没想到等来的是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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