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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皇后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伯父,马齐说一句话要喘半天气,仿佛把所有的精神都用在等见皇后一面,他正吃力地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富察家显赫了三朝,到如今更是有了皇后娘娘,可再往后想要保住家门荣耀就不容易,想要再攀高峰,唯有……”
老人家又一口气缓不过来,可皇后心中已明白他要说什么,若是家中再出一个皇帝,才是真正的了不得,可惜她的永琏,已经去了。
然而家中出了皇帝又如何呢?康熙爷的外祖家,曾经显赫一时的佟半朝,如今又是什么光景,伯父自己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怎么还转不出这个怪圈?
“皇后娘娘,先帝爷的生母,曾经只是个宫女。”马齐开口,看似前言不搭后语,可他知道皇后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辛苦地说着,“恕老臣直言,也请娘娘放开胸怀,倘若您无法再得子嗣,先帝孝敬皇后便是最好的榜样,选一个最可靠的妃嫔,将庶子视为己出,这也是一条路。娘娘千万不要走进死胡同,千万不要……”
“可我的永琏,谁也无法替代。”皇后打断了伯父的话,仿佛面对将死之人,她无所顾忌,款款起身,冷漠地说,“伯父,不要把家族压在我的身上,我承担不起。”
马齐一口气提不起来,惊愕地看着皇后,皇后竟再朝他走一步,冷冷地说:“伯父行将作古,麻烦您替安颐带一句话给我的阿玛额娘,告诉他们,安颐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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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本宫也瞧不顺眼
冷酷无情的话语,何尝没伤了皇后自己的心,她眼中饱含泪水,微微咬了唇。病榻上的人想折腾起来说什么,终究是徒劳,马齐的身体一沉,似放弃了所有念头。
皇后缓缓吸气,朝伯父福了福身子,道一声:“您保重,安颐不能在宫外逗留,这就要回去了。”
马齐再也说不出什么,微微别过头,看到皇后将人重新唤进来,看到那上前搀扶皇后的陌生宫女,他晦黯的双眸忽然多了几分光芒,这从未见过的小宫女,为何却又似曾相识?
不是容貌的相像,也不是言行举止的相同,他仿佛看到宿命一般,心中分明,苦于口中难言,他挣扎着朝皇后伸出手,可惜连最了解他的侍妾,也以为老爷这只是舍不得侄女离去。
皇后被簇拥到门外,众人见娘娘眼圈泛红,都以为心疼伯父老去,谁能想到前一刻,皇后说出了那么无情的话,而富察傅恒换了衣裳赶来,皇后一见弟弟,心情便好多了。
傅恒一路送姐姐出门,目光却不断地偷偷落在红颜身上,奈何那小宫女一心一意只有伺候主子,根本不知道爱慕的眼神早已将她团团包围。
若是平日皇后必然会留心,但今天她说出了那么残酷,却又憋在她心里多年的话,此刻只觉得浑身无力心神不安,与家人作别后,又浩浩荡荡地回宫去。
深宫中,因皇后出行,宝珍终于有机会亲自来见一见嘉嫔,嘉嫔再有几日出月子,此刻已养出昔日的精神,抱着手炉斜靠在暖炕上,媚眼扫过跪在地上的宝珍,吃吃笑:“宝珍姑姑可是皇后娘娘的人,说实在的,你这会子跪在本宫眼前,本宫心里颤悠悠,有些受不起呢。”
宝珍谄媚地说:“奴婢终究是个奴才,娘娘凤体贵重,受奴婢一拜怎会受不起。”
嘉嫔不屑地别过脸,冷冷道:“长话短说,本宫只想知道,凭什么要先答应你的条件。”
宝珍抿着唇,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忽然计上心头,寒森森道:“嘉嫔娘娘有所不知,皇后在产下和敬公主之后,为了能照顾因孝敬皇后去世而悲伤成疾的熹贵妃,曾暗中服用避孕之药长达两年之久,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
嘉嫔竟腾起身子,恨不得掏出宝珍的心来看,压着声音、咬着每个字问:“当真?所以娘娘至今再没有子嗣,是因为……”
宝珍点头:“虽然两年后就不再服用,可看起来那两年的影响至今还在。”
没有儿子,皇后也就没了希望,嘉嫔无力将皇后从中宫之位拉下来,可她现在有儿子呀,说不定还能与皇后比一比命长,再不济她也比皇后小两岁。只要儿子有将来,看看当今皇太后,传说熹贵妃当年并不被先帝所喜,不是照样做太后?
“本宫知道了。”嘉嫔喜形于色,但很快意识到不能让宝珍轻视,又敛起笑容,“那丫头本宫也瞧不顺眼,且等两日,本宫为你做主给你个交代。”
启祥宫配殿中,因不堪嘉嫔日夜折腾而终于病倒的海贵人,正绑着抹额吃苦涩的汤药,白梨悄然从门外进来,待伺候汤药的宫女下去,与主子附耳轻声道:“您猜怎么着,长春宫的宝珍正在嘉嫔跟前说话,她们怎么搅和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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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再也不能有了
海贵人头疼得厉害,听见这话,更是烦扰,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又听白梨悄声说:“皇后娘娘也是奇怪,既然弃了宝珍,为何又留她在长春宫,不是平添事端?”
白梨也是跟着海贵人到西二所的人,十几年下来,这些宫女们彼此也看得明白,白梨算是心性好,跟了自己这个没什么前途的主子,还能一心一意。此刻这番话,也实在有道理,宫里头主仆是个依靠,若是弃了,就该一刀切断,如今宝珍这副嘴脸,就是弊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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