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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丽云已经瞧见红颜,长春仙馆别的人她能不认得,与这红颜实在是有渊源了,她家主子和宝珍都曾栽在她手里,虽然是她背后的主子厉害,可这小宫女,很能来事。
嘉嫔被丽云一推,手里的簪子落地,她正要恼火,顺着丽云的话朝红颜看来,初初一眼的憎恶很快就被对皇后的毕恭毕敬替代,她笑盈盈踩着花盆底子走下台阶,客气地问:“姑娘来,可是传皇后娘娘的话?”
屋檐下的人,很快就松开了海贵人主仆,海贵人抱起白梨,确定她没受重伤,咬牙忍着泪在眼中打转。
红颜见海贵人和白梨脱身,心中一定,她并不敢自以为是,只躬身传了皇后的话道:“皇后娘娘请您与海贵人到长春仙馆说话。”
嘉嫔心虚,整理着被海贵人扯乱的衣衫,尴尬地侧过身用手遮挡凌乱的发鬓,干笑着:“娘娘找我们什么事,姑娘可知道什么?”
“奴婢并不清楚,只是来传一句话,还请嘉嫔娘娘恕罪。”红颜说罢这一句,冲屋檐下的海贵人微笑,“贵人,这就请跟奴婢走吧。”
海贵人和白梨互相搀扶着起身,见红颜这般客气,知道她有心向着自己,更明白皇后不会偏袒嘉嫔这般的人,闹到这个地步她也不管不顾了,便由着满身狼狈,要随红颜走。
没想到刚刚经过嘉嫔身边,就被她伸手揽住,扯了一把海贵人的衣襟怒道:“你打算就这么去,宫里的规矩都不要了,你以为你去见贵妃呐,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别给我启祥宫丢脸,快去把衣裳换了。”她一面喊着丽云,也要更衣梳头。
可海贵人却定定地望着她,冷冷一笑:“娘娘这是打算当着长春宫的人的面,再和臣妾打一架吗?”
她的下巴上有被指甲划破的血痕,而嘉嫔也实在好不到哪里去,方才若非太监宫女阻拦,海贵人蒙古族出身的人,岂能让她撂倒,可嘉嫔到底算一宫主位,底下的奴才不敢不听她的话,这才占了下风被制服。
嘉嫔朝红颜瞄了一眼,见她微微含笑很是镇定,不禁更恼火,海贵人对她一声嗤笑,便扶着白梨朝红颜走去。
红颜恭敬地询问:“嘉嫔娘娘是否要奴婢引路?”
嘉嫔别过脸道:“你们先走吧,本宫随后就到。”
红颜与海贵人对视一眼,不再等待嘉嫔,便一同离开了这里。走出九州清晏时,远远看到娴妃带着宫女坐在湖边,她朝这里看过一眼,分明能看清这里的人,却事不关己地别过脸,红颜见海贵人不言语,自己也不敢多嘴,生怕嘉嫔追上来又是麻烦,就匆匆走了。
九州清晏距离长春仙馆有些距离,就是为了皇后图个清静,才为她安置了这一处,这里每一间屋子每一栋梁柱都是皇帝的心意,红颜想到海贵人屈居在嘉嫔身边,九州清晏虽宽敞,可分配给她们的地方并不大,这其中的差别都摆在眼前了。
将至长春仙馆,红颜因见海贵人走得慢,便有心等一等她,她之前就想搀扶,可被海贵人婉拒了,此刻等候着,忽地一抬头,竟在不远处看到皇帝,他先头才离了长春仙馆,这会儿怎么又折回来?
弘历也看到了她们,更与红颜接上了目光,眼瞧着她要躬身行礼,弘历摇了摇头。虽然没打算红颜能真明白自己的意思,但那小姑娘竟领会了,似什么都没看到,悄无声息地转过身继续为海贵人引路。弘历很是满意,没想到一转身就遇见坐着肩舆来的嘉嫔,娇艳的美人一见皇帝便了不得。
而红颜与海贵人继续前行,她也忍不住回头看,看到嘉嫔从肩舆上下来,楚楚可怜地扑向皇帝,她心里一寒,这叫什么事儿?
且说嘉嫔原紧赶慢赶地追上来,怕海贵人先到皇后跟前说她的不是,没想到半途遇见皇帝,好不容易见着了岂肯轻易放过,她只管纠缠她的,皇后如何海贵人如何,都不在乎了。
长春仙馆的寝殿中,狼狈不堪的海贵人被带到皇后跟前,她们是十几年的故人,同样被先帝孝敬皇后所选,皇后是皇后,可海贵人千里迢迢从蒙古草原来,到如今也不过是个贵人,朝廷这些年对待蒙古远不如从前那般厚遇,海贵人的境遇不大好,也多半因此。
“你啊。”皇后不需要听什么解释,自以为弘历每一个女人她都看得明白,叹息过,便亲手搀扶海贵人起身,示意千雅领宫女送水来并带白梨去疗伤。
她拉着海贵人往内殿走,按着她在妆台前坐下,海贵人谦让了几回终究是坐定了,等皇后递给她一把热帕子,海贵人突然捂着脸大哭,哭得很伤心。皇后知道她委屈,由着她哭一场,向红颜递过眼色,两人到窗下说话。
可皇后还没开口,红颜先道:“回来的路上遇见皇上了,嘉嫔娘娘缠着皇上把您这儿都忘了,您说嘉嫔怎么这么不要脸?”
皇后一怔,抬手在红颜脑门上拍了一巴掌,训道:“混账,这是你该说的话?”
红颜深深皱眉鼓着腮帮子,实在是不服气,但不得不屈膝认错,皇后被她这模样逗笑了,说道:“真是越来越胆大,是不是有一天,你要连我也不放在眼里?”这才把红颜吓得不轻,可皇后却笑,“不着急,慢慢教你,我还能为了谁操心?”
皇后这句话,原是为了自家弟弟着想,红颜自然听不懂,可她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她纵然不敢在外头狐假虎威,可心里已经明白,皇后当真很宠爱她。仗着这份宠爱,现在还能说是直言不讳,真怕自己以后太过膨胀,就不单单是直言了。走出寝殿后,红颜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微微的刺痛让她清醒,再不好好管束自己的直肠子,今天白梨姑姑挨的那一巴掌,也该落在自己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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