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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海贵人正在吃药,这几日往来养心殿、宁寿宫之间,宫里湿气重,她略有些鼻塞不舒服,太医开了些去湿凉血的药,可这会儿嘉嫔忽然闯进来,倚在门前冷笑:“姐姐这是侍寝了几日,盼着生个小阿哥,喝坐胎药呢?”
海贵人擦拭嘴角,起身施礼,果然开口声音就不对,显然是染了风寒的人,嘉嫔不禁拿帕子捂了嘴,抬手道:“你就站那儿说话,别过来了,别染给我们小阿哥。”
“是,也请娘娘保重。”海贵人客客气气。
见她这样,嘉嫔反而不好发作,原以为连着恩宠数日,海贵人的尾巴要翘到天上去,她这样平和反而很奇怪,嘉嫔懒得再理会,只冷笑:“皇上刚才去寿康宫了,你可晓得去看哪一个,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叫我看过了这一阵风头,皇上就该大大方方带着那小贱人出双入对,那时候就没你什么事,想要做宠妃?趁早死了心。”
海贵人笑道:“臣妾姿色平平,且资质愚钝,本就只配是个伺候人的人,连娘娘都越不过,又怎么敢与其他人比。”
嘉嫔得意洋洋,转身轻甩帕子:“你自然是这辈子,别想越过我。”可她走出门,才忽然明白海贵人话中的意思,这难道不是在嘲讽她不如任何一个人,待转身要去斥骂海贵人,听得屋子里的咳嗽声,又嫌恶地皱了眉,喊过丽云刻薄地说:“去拿小厨房的黑炭给她熏熏屋子,就说病了的人受不得湿气,是我的好心。”
而海贵人一病,眼下不能再帮皇帝哄太后高兴,皇帝在歇了两日后,重新像以往那般流转在后宫之间,自然长春宫的日子多一些,而帝后之间说些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只是弘历感觉得到,皇后始终不能真正展颜,他唯有耐心地等一等,可他再三告诫安颐,决不允许有下一次,决不允许再发生这种事。
可皇帝之所以温和而非强硬的态度,还是因为自己身边仍旧有着其他女人,他终究不能给任何人一颗完整的心,也因此想要能好好珍惜对待每一个人。可这里头谁轻谁重,也是分的清清楚楚。
贵妃、纯妃几位,近来少见皇帝,贵妃一贯体贴温柔,纯妃每每见着,都用清冷高傲来掩饰她的小性子,但无论如何都是闺房之乐,皇帝并不介怀。反是每每见到娴妃,好一个安静宁和的女子,皇帝从前还不觉得,如今却觉得娴妃是难得的好性。记得她在圆明园时病过一场,今日在翊坤宫小坐,便问:“你的身体可好了?”
娴妃温婉地笑着:“皇上说笑呢,臣妾不是好好的?”
皇帝若有所思,便问:“既然你一切都好,朕有一件事想委任你,后宫建立已有四年,皇后一直操持着所有的事,朕一直希望她能有个得力之人相助,冷眼挑了许久,还是你最合适。”
“可是臣妾,什么都不懂。”娴妃笑道,“王府里臣妾来的最晚,没学上什么本事,进了宫也是终日游手好闲,皇上觉得可靠?”
皇帝笑道:“朕只问你,愿意不愿意就好。”
娴妃竟是认真地思考起来,她每天都有大把的时光用来发呆,而发呆就是想念心中的那个人,总觉得她的一天比旁人多出七八个时辰,度日如年。
要是忙些宫里的事,大概就能好打发时间,可她不愿麻烦这柴米油盐,但心中忽地一个激灵,多接触宫闱之事,多与一些人往来,是不是将来会有机会,再见到他?譬如她不得不因此常常到长春宫向皇后讨教或复命,若有一日傅清归来请安,她不就能好好地遇上了?至少也能更容易地听到一些消息。
“可好?”皇帝又问了一声。
娴妃忙起身离座,屈膝应承:“臣妾领旨,将来若有不周全之处,还请皇上海涵。”
弘历伸手搀扶她,彼此的手交叠在一起,娴妃并没有什么反感和抵触,很自然地顺势坐到了皇帝身边。
这一点,就连陪嫁的花荣都觉得主子很奇妙,她一面心里装着念念不忘的有情人,一面却安之若素地做着他人之妾,她只是个看起来不会邀宠谄媚,但毫无其他缺点的帝王妃子。当年小姐出嫁,花荣一直担心主子因为放不下傅清大人,而无法好好做王府的侧福晋,可一切和她想的相反,也许傅清大人早就成家立业,是她也能好好对待自己该有的人生的一大原因。而小姐做侧福晋那会儿一度恩宠盖过所有人,让花荣以为小姐会从此忘记傅清大人,结果又恰恰相反。
这么些年,花荣已经放弃揣测小姐的心思,如今深宫里的日子更不容易,小心看紧门户,才最最重要。
在皇帝多方周全下,因为红颜掀起的风波总算得以平息,虽然本就看似风平浪静,但大家暗下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没有人挑破。可皇帝知道旁人连着暗处的念头也不能有,为了六宫祥和,为了皇后也为了太后,他才费尽心思。
而太后也看到了皇帝的诚意,特别是连辅助皇后的人他也亲自挑选,并征求自己的建议,要知道太后一直对皇后一力承担整个后宫略有微词,也许现在皇后还能周全,但选秀在即,随着宫里的人越来越多,皇后必然有无法顾全之处。太后年轻时身为先帝爷的妾室,诞育了弘历之外,首要的责任就是辅助福晋料理家务,进了宫后以熹妃的身份继续辅佐皇后,皇后故去,她则以熹贵妃的尊贵统摄六宫。
在她看来,这本就是一个妃子该有的责任,而皇后身为正室,与其他姐妹和睦相处之余,更应该放下姿态,与她们一同好好管理皇帝的后宫。如今这样子,后宫才算走上了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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