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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有诗云: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泰山巍峨雄壮风景如画,一路行来但觉内心涤荡豁然开朗,当帝后携手登临山顶,夫妻同拜碧霞祠,皇后在碧霞元君像前默默祝祷,弘历看她时,皇后已泪流满面。
皇帝上前将妻子揽入怀,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但这也是她生的象征,弘历想着哪怕她还要哭很久,哪怕她要哭上一辈子,弘历也愿意守在她身边,他多害怕皇后自此生无可恋,多怕她哪一天说走就走。
“朕向碧霞元君许愿,待你身体康复,将来我们再带上和敬一同来,也许那时候和敬已经有了孩子。”弘历温和地安抚着皇后的悲伤,“安颐,我们还有和敬,我们还有女儿。”
碧霞祠内庄严肃穆,又有丈夫细心呵护,皇后渐渐平静下来,他们便携手往山顶走。
透过白云一览山河,江山土地都在脚下,山顶的风凌冽刺骨,他们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两个人,可即便高处不胜寒,还能互相依靠取暖。弘历始终紧紧握着妻子的手,将一寸寸温暖从她的掌心传入,皇帝看着山河,皇后却看着皇帝,待弘历转身发现妻子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笑道:“快看看朕的江山,你看了朕三十年了,还不够吗?”
从初次相遇和后来的青梅竹马算起,他们的确在一起三十来年,到今年成亲将满二十二年,他们的女儿出嫁了,可是他们的儿子却都没能长大成人。
“看不够,总是看不够。”皇后含泪道,“你做皇帝时,我看不到你,你做我的丈夫时,则看不够。而你做别人的男人时,我的心都要碎了。”
弘历一怔,不知如何应对。
“从前你认错我发脾气,吵架也好哭闹也好,如今想来都那么甜蜜。”皇后凄楚地望着丈夫,“可现在却不能了,即便你有愧疚的心,而我却不再是昔日的富察安颐。我每天都要对自己说,我是皇后是中宫,我要有母仪天下的心怀,我要善待后宫每一个人,皇室要子孙满堂香火永继,可是……”
皇后已然哽咽难语,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再次痛得碎开似的,她又没有儿子了,她又要去做那个戴着面具强颜欢笑的皇后。
“弘历,我若只是你的女人该多好,我若只是你的妻子该多好。你不要怪我……”皇后被丈夫抱在了怀里,寒风吹得她含泪的脸上生疼,可也不及心中的痛。她失去的何止是儿子,更是她所有的骄傲。
弘历不知道当年祖父带着祖母登上泰山说了些什么,可他预想到了妻子的悲伤。孩子不会再回来,而他依旧是帝王,他近来越发感受到妻子对于“皇后”这个头衔的厌恶,但能怎么办呢,这不正是他们的命吗?
该说的话弘历说尽了,该做的事弘历做到了,已经铸成的错无法挽回,就连皇后也懂这所有的道理,但是她放不开,她不能放开,这一切就要纠缠在她身上一辈子,生生地疼上一辈子。
“安颐,朕该怎么做,朕怎么做你才能好?”弘历痛心疾首,将自己的大氅紧紧裹住了皇后,虽可遮风挡雨,根本不足以安慰她伤心欲绝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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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永琮你等等额娘(还有更新
帝后从泰山下来时,已时近黄昏,虽然被轿子竹辇一路抬着上山,也足够皇后疲惫,回行宫的马车上她就靠在红颜肩头睡了过去。
至行宫,众人分别忙于安顿太后和皇后,皇帝则在前头与地方官员相见,红颜和如茵依旧同住一间屋子,皇后身边离不开人,这会儿红颜刚刚沐浴更衣穿戴齐整,发梢上还挂着水珠,就急着去喊如茵来洗漱。可一出门就撞见皇帝来这里,以为他是来看皇后,忙道:“皇上稍候片刻,臣妾先去请富察福晋出来。”
弘历却问:“皇后在做什么?”
红颜应道:“娘娘大概还睡着呢,爬山累了,睡得特别香。”
弘历点了点头,嗯了声道:“你过来,朕是来找你说话的。”
红颜心里一紧,不知皇帝是何意,她真的不愿皇帝眼下这时候还惦记她,惴惴不安地往门前跟了几步,皇帝倒也大方并不刻意避人耳目,但说的话旁人听不见,只听弘历对她说:“朕始终觉得皇后不大好,她时好时坏叫人不安,然而不是人人都有耐心寸步不离地陪着她,红颜,朕只有辛苦你了。朕打算直接带皇后南巡,现在送她回去,怕是心就要死了。路上的事总有人去周全,可皇后身边只有你,你吃不消了不要硬撑,朕还盼着你休息好能再陪在她身边。”
红颜垂首应道:“臣妾遵命,臣妾身子很好,有舟车代步并不疲累,皇后身边的粗活重活自然有宫女太监应付,又有如茵相陪。比起宫里那些事,实在好多了。就是……”
两人似心有灵犀,皇帝扶了红颜的肩膀道:“就是费精神,要时时刻刻看着她。红颜,朕不要你做什么,你看着她就是了。”
红颜不安地望着皇帝,而弘历更意识到他的自私和过分,愧疚地说:“朕就这样随意差遣你,一点也不怜惜你,可是红颜,眼下皇后身边的事,朕只信得过你了。”
红颜心里是想,即便皇帝过分了些,可她身为妾,也是半个奴才,丈夫和主母都是她的主子,伺候他们并不委屈,倒是皇帝这么一说,让她不知该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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