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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令妃娘娘来,花荣便提心吊胆,其实她心里一直觉得令妃有些古怪,去年在巴彦沟就表现的异于平常,而这次令妃果然又比旁人表现得更为关心。花荣希望是自己多心,令妃娘娘是个好人,可她若有一日威胁到自家主子的性命,即便是好人,也容不得了。
让皇后和花荣都意外的是,九月里,当富察傅清灵柩被送回京城,皇帝主动邀请皇后同往致祭,更同行带了令妃愉妃同行,是知道和敬公主也会去祭奠舅父,怕公主太过伤心,要让红颜和愉妃帮着照顾公主。
帝后妃嫔一行人到达富察府,所有人都在门前跪迎,弘历下车后就道:“死者为大,你们只管各忙各的,不必都围着朕与皇后。”
和敬在一旁,身为公主不能为舅父披麻戴孝,只选了庄重的银灰色,她上前来向父亲行礼,便为皇帝引路,往灵堂而去。
红颜跟在身后,不久就遇见了如茵,彼此眼神交流就明白各自在想什么,红颜示意她放心,她一定会看住皇后,皇后若是有什么反常的表现,大不了自己跟着她一起,两个人都古怪,总好过一个人莫名其妙。
可是皇后什么乱子也没出,傅清因死状惨烈且已过了一个多月,无法瞻仰遗容,皇帝在灵前上香祭奠,追封一等伯爵,谥襄烈,立祠通司冈,其子孙以一等子爵世袭,赐白银万两。
皇帝礼毕,皇后上前敬香,可一身缟素憔悴不堪的二夫人突然冲了上来,红颜的心都要跳出来,立时跟上了皇后,而她一上前,愉妃以为她们应该是跟着的,就也跟了上来。便见富察家二夫人朝皇后与两位娘娘深深叩拜,沙哑的声音说着:“娘娘千金贵体,不敢劳动,还请娘娘们由宫女代祭。”
皇帝在门前瞧见这动静,便道:“不必这些虚礼,皇后母家与你富察氏是世交。”
红颜心里咚咚直跳,就怕二夫人一颗殉情的心到此刻会不管不顾,可他们还有儿女还有孙子,她现在若是崩溃了,孩子们将来怎么办?
但见一袭缟素的如茵与二爷的女儿一同上前将二夫人拉开,她稍稍挣扎了一下,目光有一瞬与皇后对视,但皇后那么平静,没有受到半分影响,恭恭敬敬地为亡者上香,礼毕后带着红颜和愉妃退了下来。
因皇帝另有公务与富察家的人和其他大臣商议,便被请去了书房,这边公主帮着富察家的人一同安排皇后与令妃、愉妃休息,和敬对继后一贯冷漠,如今失去舅父心中正悲痛,没心情计较那些事,一门心思帮着舅父家善后,这些日子家里大事小事都能看到她的身影,连愉妃都夸赞:“公主真是长大了,可惜皇后娘娘没能看到。”
也许在红颜心里,皇后娘娘四个字,也只代表曾经的富察安颐,但眼下这四个字,能让她把心提到嗓子眼。从皇帝命她与愉妃随皇后一同来富察府祭奠,她的心就一直悬在半空,总算就等回宫的时辰了,她才稍稍松口气,二夫人竟突然来奉茶。红颜本与愉妃在外间休息,她不由自主地就跟了进来,生怕皇后和二夫人会发生些什么。
皇后平静地坐在窗下,这屋子里没有缟素,像是预备皇帝会来似的,皇后也记不得之前是哪一位在这里休息,她出入富察府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好些记忆都开始模糊,或者说,她把所有的记忆都留在了富察傅清一人身上。
“皇后娘娘用茶。”二夫人从侍女手中端来茶水,花荣想要上前接,夫人却刻意避开了她,稳稳地将茶碗送到皇后跟前,皇后也是许久以来头一次仔仔细细地看这个女人,她满身苍白头上戴孝,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没有施粉没有抹胭脂,一道道皱纹毫无顾忌地展露在人前,甚至她的双鬓已经有了白发,她老了,而富察傅清也早就是做祖父的人了。
“娘娘,我们等下回去还有很长时间的路要走,您不能多喝茶,路上不方便。”花荣见主子去端那碗茶,生怕里头不知搀了什么东西进去,生怕二夫人心中愤恨要毒杀自家主子,可皇后没有搭理她,端起茶碗徐徐饮下,不过是一碗寻常的参茶,什么也没有发生。
可就在她将茶碗放下,二夫人看似上前来收的时候,声不传六耳,很轻声地对皇后说了句:“盼着您长命百岁,您可千万不能死,傅清活着的时候被你折磨,死了若还不得消停,您是要逼他去做厉鬼吗?皇后娘娘,您毁了我的丈夫,毁了我的家,毁了我这一辈子。”
红颜就在门前,她看到二夫人对皇后说话,可谁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皇后的脸色却瞬间惨白如纸,甚至更是轻轻地晃动着,这边二夫人还说:“娘娘的一腔痴情,除了毁掉我们夫妻俩的幸福,还有什么意义?傅清耿直老实,为人和善,可他这辈子有一个人最讨厌,厌恶到听见名字都会皱眉头叹气,就是您了,皇后娘娘。做人他有太多无奈,不得不承受您的逼迫,可做了鬼他就自由了,您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远都别想再见到他。”
“红颜,在看什么?”愉妃突然出现在红颜身边,她愣了愣回过神,道,“在看二夫人,实在可怜,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那么年轻美丽,您看现在……”
不久后二夫人又来给红颜和愉妃上茶,自然不会说那些话,可是在美丽的红颜和富贵的愉妃跟前,二夫人简直憔悴得不堪入目,她的皮肤那么干燥,双眼眍?,哪里有半点一品诰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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