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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敬为妹妹将发髻上跑乱的流苏理顺,眼里有晶莹的东西晃悠着,可她却不能答应佛儿的请求,含笑道:“姐姐的家在科尔沁,你姐夫哪里,哪里就是姐姐的家。皇阿玛没有对不起姐姐,也没有对不起皇额娘,佛儿不要担心,姐姐心里什么都明白,可我是嫁出去的人,我是你小外甥的额娘,这紫禁城里,再也不是我的家了。”
“再过几天,就是皇额娘的忌日了。”佛儿道,“姐姐不多留几天吗?”
“昨晚我去过长春宫了。”提起母亲,纵然依旧是痛,可过去那么多年了,再也不会有撕心裂肺那样强烈的痛,和敬自己明白,她做女儿的都淡了,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时时刻刻惦记着自己已故的母亲。她苦笑道,“我留下做什么呢,看着这宫里的人,把我的额娘忘得干干净净吗?”
佛儿不知说什么好,和敬笑着拍拍她的脑袋:“你是有福气的孩子,姐姐和你不一样,你好好的令妃娘娘就心满意足了。姐姐没有的福气,佛儿就替我享受着吧。”
和敬说罢,便要离宫,她的孩子还在科尔沁,她还要回去等自己的丈夫回家,她也知道过几日就是额娘的忌日,可是她留下能看到的,只有世人对于富察皇后的遗忘。
红颜后来得知女儿是去送和敬,又见孩子愁眉不展,小心地问了缘故,越发心疼佛儿的温柔善良,花心思开导她,几天后小姑娘才放下心里的忧愁。到皇后忌日那天,弘历没有带任何儿子,却是带着佛儿去了景山,让宫里人议论了好一阵子。
今年春天来得迟,回过神时,竟已匆匆而去,转眼已是五月,红颜的肚子越来越大,端阳节那日魏清泰夫妇被接进宫探望令妃,延禧宫里自是道不尽的天伦之乐。
承乾宫这边,因忻嫔开春以来盛宠不衰,端阳节上各处巴结的礼物堆得满堂满屋,那苏图夫人进宫来,女儿让她随便挑选自己喜欢的带出去,俨然是宠妃的做派了。
那苏图夫人挑了些贵重的东西要带走,不多久乳母抱着小公主来,十个月大的孩子身体越来越健壮,不再一味的哭,见了人也会笑,那苏图夫人抱在怀里逗着,忻嫔冷漠地在一旁看,等慧云带着宫女们退下,忻嫔冷不丁地问母亲:“这不是您的外孙女,您也喜欢得起来?”
那苏图夫人一惊,抬头四下张望,忻嫔冷冷地说:“放心吧,都退下去了。”
她走上前,小公主正冲着她笑,可忻嫔却冷漠又嫌弃,皱着眉头道:“她真的越来越陌生了,和敬公主说得没错,这孩子大概是像她的父亲,倘若像她母亲,我还能瞧着眼熟。”
那苏图夫人颤颤地问:“娘娘您在说什么呢,公主,可是您的女儿啊。”
忻嫔摇头:“额娘果然是善于自欺欺人啊,真把她当您的外孙女了?这孩子长得和皇上和我都不像,其实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旁人是不敢说,太后是觉得说了没意思,从前嘉贵妃张口就说,我让她永远闭嘴了。可上回和敬公主回来,头一次抱着这孩子就说不像,还说什么皇后的女儿一看就是自家的妹妹,呵……”她越说越激动,指着小婴儿道,“等她长大了,长开了,完完全全一张陌生的脸,我怎么办?”
那苏图夫人护着孩子,仿佛怕女儿会冲上来对孩子做什么,而女儿越来越激动,似乎又要发作那抽搐的毛病,那苏图夫人忙道:“娘娘怕什么呢,再生一个,咱们再生一个长得像的不就好了。”
却不知这句话,戳到了忻嫔的痛处,她忽然开始哭泣,摇着头说:“皇帝都不碰我,我怎么生?那个人才要生了呢,她要生了呢。”
忻嫔的手指着延禧宫,旁人看尽承乾宫的风光,忻嫔却知道自己连延禧宫那位一个手指头都不如,她突然后悔当初的决定了,嘉贵妃让她选择的路,她为什么不选嘉贵妃想要的那条路,如果令妃这一次生了儿子,她就真的没有未来了。
虽然那之后的日子,承乾宫依旧风光无限,可人们也不会忘了延禧宫,令妃从发现有身孕到如今,皇帝无微不至的关照,几乎等同昔日富察皇后待产的时候,虽然皇帝身边各色各样的妃嫔不断,可延禧宫依旧是最最重要的地方,听说那里连喝一口水,都是让试毒太监先尝过的。
自然,这一切都是传闻,实则红颜过着和从前没什么两样的生活,只是外人看不到延禧宫里的光景,就传得神乎其神,红颜在何太医的照顾下,顺顺利利地度过了十月怀胎。
七月,秋风渐凉时,中元节那日下午,红颜破了羊水开始阵痛,起初的一阵慌乱后,因延禧宫里一切都有准备,而愉妃舒妃都有产育的经验,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皇帝赶来时,红颜已经被送入产房,照规矩皇帝是不得进入的,可弘历就想再看一眼红颜,在愉妃的安排下,尽量少的人看到的情况下,才让皇帝进来了。
红颜已经被不断侵袭的阵痛折磨得满头大汗,可因为太过期待和兴奋,并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见到弘历还能笑,怪他道:“非要这会儿来,回头外面的人又该说臣妾的不是了,皇上快出去,把这里的人唬得都施展不开,如何帮臣妾生孩子。”
弘历见她精神这么好,自己过多忧虑也没意思,说了几句贴心的话,到底是出去了。但他又何把太医和稳婆都叫到跟前,紧绷着脸说:“万一令妃娘娘有什么事,一定要保住大人,无论如何,令妃娘娘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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