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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那里?”无视众妃嫔的行礼,红颜径直从她们中间走过来,女人们不得不让开一条道儿,露出了被藏起来的永答应。方才她们正在欺负人,听见公主脆生生的声音,才慌张地要躲起来,可还是没能逃过红颜的眼睛。
永儿穿的是寻常答应该有的服色,宫里所有等级的妃嫔都有相应的服制,但女人们都会用体己另裁漂亮衣裳穿,宫里头随处可见莺莺燕燕花红柳绿,但此刻蜷缩在角落里的人却朴素简单,她似乎没有那个闲钱或是闲心来打扮自己,而她这身蔽体的衣裳也被弄脏了。
“出什么事了?”红颜转身问颖妃。
“没、没什么事,娘娘您说能有什么事。”颖妃尴尬地笑着,拉着身边的人一道敷衍,想着人多势众,令贵妃不至于为了一个小答应和所有人过不去。红颜的确没打算和所有人过不去,见自己的宫人将永答应搀扶起来,便说了几句让她小心地上滑腻的话,就撂下众人继续往钟粹宫走。
颖妃舒口气,朝永儿走来说:“放聪明些,嘴巴若是没把门儿的,我就替你缝起来。还以为令贵妃娘娘会来帮你打抱不平,可想想你戳了她的痛处,她犯得着给自己找不痛快吗?”甚至捏了她的脸颊说,“这张脸也不见得就倾国倾城了,你当万岁爷是十几岁小毛孩子,没见过世面?”
永儿贴着墙根站着,墙上的湿气透过衣衫侵入背脊,她僵硬地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颖妃冷笑,拍拍她的脸颊说:“真聪明,还知道自称奴婢,这宫里也真是奇了怪,什么货色都能往龙榻上爬,一个个奴才都想做主子。”
身旁的宫人上前来劝说颖妃谨慎些,这话含沙射影地指着令贵妃过去的经历,她不屑地啐了一口,撂下永儿带着人走了。此刻景仁宫的宫女才敢围上来,无奈地搀扶着永儿道:“答应,我们往后还是躲开些吧,您要采花奴婢来替您采,遇上她们几位准没什么好事。”
钟粹宫里,舒妃絮叨着十一阿哥的事,说着皇帝昨天来安抚她的话,可红颜心不在焉,还想着刚才那蜷缩在墙根下的永儿。虽然这紫禁城里从宫女成为官女子、成为答应常在的人不少,可永儿当真是特别的存在,一个人越想忘记和放下的事,才是真正惦记在心里的事,红颜亦如是。
离开时,钟粹宫前后已是一片清静,远远看过去,被碾碎的花瓣也有宫人打扫干净了,而小灵子已经打听清楚发生了什么,正一五一十地告诉红颜:“永答应去园子里摘花,回来的路上遇见从宁寿宫请安归来的颖妃娘娘几位,娘娘们似乎是要永答应手里的话,答应不肯给,就闹起来了。”
樱桃见主子没反应,故意问小灵子:“几朵花而已,永答应为什么不给,何苦给自己找麻烦?”
小灵子苦笑:“这事儿奴才可就不知道了,要问永答应自己。”
红颜淡漠地吩咐:“回去不必再提了,午膳后把小七和恪儿接回来了。”她径直走开,小灵子冲樱桃摆摆手,凑近了道,“算了吧,娘娘是真不打算管那一位,你不是一向看不惯的,又何必费心去在乎。”
樱桃叹道:“我怎么会在乎永答应如何,我是怕她哪天真出什么事,娘娘心里不好受。主子哪里能狠起心做无情的事的人,到头来还不是自己良心过不去?”
二人匆匆跟着回去,红颜果真不再问起景仁宫里任何事,两三天后,皇帝决定在十月中旬摆宴册封五阿哥为亲王,愉妃每日兴冲冲地穿梭在宫闱里张罗宴席的事,红颜和舒妃见她高兴自然也高兴,但都察觉到愉妃并不打算让她们插手这些事,红颜和舒妃都识趣地退避开。但永琪的册封宴尚未举行,履亲王先病故了,那一日皇帝正式下旨,将四阿哥过继至履亲王府,继承履亲王的香火。
而那一天,如茵出了月子,带着她的小女儿大大方方地进宫来。世人眼中,纳兰如茵集天下所有福气在一身,想当初选秀也不知皇帝到底怎么看的,论姿色富察福晋也远在舒妃娘娘之上,可皇帝却留下了姐姐把妹妹指婚给臣子,现在想来,多子多福的富察福晋当年若进宫,眼下宫里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兴许当年的魏答应立刻就被遗忘了。
可一切冥冥中有注定,红颜和如茵却成了世上最好的姐妹,而如茵和傅恒的每一个孩子,红颜都视若己出如珠如宝地喜爱着。
此刻红颜爱不释手地抱着小外甥女,她的小七和恪儿都长大了,怀里软软的小人儿勾起她许多回忆,一再地对如茵说:“你要多看看孩子,眨眼就长大了,将来想记起些什么都不容易。”
如茵嗔笑:“姐姐觉得,我经历得还少?”她摸摸自己的肚皮,“不管怎么说,到底还是比姐姐强了。”
红颜想到早逝的永璐,叹道:“何止你比我强,孩子们也强。”
说话时,小娃娃醒了,不知是尿湿了还是肚子饿,没头没脑地就嚎哭起来,如茵身边的人赶紧把孩子抱走,而如茵真的不会再像刚做母亲那会儿似的大惊小怪,淡定地坐着侍弄茶水,红颜笑道:“还是你的心态好,就算小七那么大了,我还是会紧张。”
如茵莞尔一笑,眼含深意地望着红颜道:“也不是不紧张,是心里头另有事惦记着,惦记太久了,今天只想着,要和姐姐好好说说。”
红颜问:“什么事,家里的事,孩子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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