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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皱眉细思量,怎么也想不起来见过她的身影,这孩子模样儿算得上百里挑一,竟然能隐在人群里不叫人察觉,又见永儿因为自己吃了药而十分高兴的模样,叹了一声道:“你就打算一辈子都这么过下去?”
“臣妾现在很安逸,颖妃娘娘她们也不来找臣妾的麻烦了。”永儿捧着一碟杏脯站在床边道,“若是一辈子如此,就是臣妾的福气。”
太后冷笑:“没出息,倘若我给你机会出人头地,取代延禧宫的地位,你愿不愿意?”
“臣妾不愿意。”永儿不假思索地就应了,郑重地说着,“求太后恕罪,贵妃娘娘是臣妾的救命恩人,臣妾知道您不喜欢贵妃娘娘,臣妾会对您尽孝,无论做什么都行,但若是要伤害贵妃娘娘的事,臣妾绝不会做。”
“发什么誓赌什么咒,人都会变得。”太后咳嗽了几声,但觉得身子比前两日轻快了,冷幽幽的眼神里,依旧是不愿服输的固执,“你放心,我会好好吃药,好好活着看你们以后的日子。”
不久后皇帝来探望母亲,发现是永儿在身边,只是嘱咐了几句没多看她一眼,永儿自己也不在乎,每次见到皇帝都怕得要死,能这样太平无事她就满足了。但弘历似乎不大高兴,夜里来延禧宫时便问为何安排永儿去照顾太后,红颜反问她:“永答应照顾得不好吗?”
弘历摇头,半晌才道:“朕怕她经不起太后左右,又变成第二个戴佳氏,你不嫌烦朕还嫌烦。既然太后也不惦记,把她留在景仁宫里就成了,何必在宁寿宫里待着。”
红颜笑道:“真有第二个戴佳氏,臣妾自己来解决。”她伸手戳了戳皇帝的心窝,“反正有的人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了。”
弘历明知她什么意思,故意嗔道:“有的人是什么人,朕吗?”
两人说几句玩笑,这件事就放下了,倒是皇帝另有事对红颜抱怨,说愉妃似乎想为永琪选侧福晋,闹得几家大臣纷纷来探口风,必然是见永琪荣升亲王将来前途无量,都想和王府做亲家。弘历道:“虽说纳妾只是小事,可她没头没脑这么一闹,外头就当正经事来看待,朕这儿是松口好还是不松口好,你看呢?”
“自己儿子的事,愉妃姐姐不尽心,还指望别人吗?”红颜公允地说,“臣妾不打算插手的,皇上别把臣妾牵扯进去,清官难断家务事,愉妃姐姐那儿不过是想多几个孙子,您看您也说是小事了,说到底,谁去可怜青雀和侧福晋呢?”
弘历皱眉:“你的意思事,朕不松口?”
红颜却摊手道:“臣妾可什么都没说。”
弘历嗔道:“正经找你商量,你却推诿,刚才还要朕管好自己,你都不管朕了,朕只能找别人去了。”
红颜暧昧地一下,轻悠悠说:“去吧,皇上爱去哪儿去哪儿。”
“放肆。”一声笑骂,终究是舍不得真生气,弘历好说歹说让红颜为他出个主意,红颜最后劝皇帝不必费心,摸清楚五阿哥的心思后,站在儿子的立场就行了,愉妃再不乐意,宫里的日子也就这样,可别闹得孩子们家里不安生。
如此,隔天散朝后,弘历就把永琪留下,与他明说纳侧福晋的事。侧福晋与普通妾室不同,是朝廷册封有名有份的地位,自然不是愉妃一人能决定的,永琪很干脆地回答说他不想再纳妾,于情于理眼下都不能做这样的事,并恳求父亲能帮他打消母亲的念头。
弘历见儿子不拖泥带水,十分欣慰,想起另一件事,便道:“朕听说几句传言,永容打算在你这儿走门路,谋几分差事?”
永琪应道:“永容试探过儿臣,儿臣敷衍了没做回应,本想他若不再纠缠就罢了,若是再来,儿臣就要先禀告皇阿玛知道。”
弘历嗯了一声,默默走到了永琪身边,吩咐他:“自己心里要明白,什么人可靠什么人不可靠,亲兄弟又如何,别为了眼门前的利益毁了将来的前程。”
永琪有些慌张,忙道:“皇阿玛明鉴,儿臣、儿臣只想着好好为您办差,儿臣……”
弘历笑道:“那不就没出息了?但凡你好,皇阿玛都看在眼里,又何必谦虚谦让,只是你记着,要做堂堂正正的事。”
“儿臣记着了。”永琪心里突突直跳,韶景轩大火里和令贵妃对视的那一眼,又浮现在了眼前,令贵妃她真的没告诉皇阿玛吗?
而皇帝立时又对他说:“你额娘远不及你皇祖母,所以你只能靠自己,永琪,阿玛说的话,你能明白吧。”
永琪的目光微微晃动着,几乎要把他心底的不安都泄露出来,他只是一味地点头,可走出养心殿时,几乎不记得自己对皇帝说过什么了。
不过荣亲王要新纳侧福晋这件事,因皇帝出面到底被压了下去,愉妃还没怎么折腾,这件事就没希望了。听说是永琪在养心殿和皇帝说了什么,她便知道儿子为什么一直躲着自己,而皇帝那天来语气也不甚客气,她一心一意为了儿子,却换来这个结果,无论如何也不能释怀。
永琪可以借口朝廷的事忙碌,一次次推脱进宫见母亲,可青雀就不能一直躲着,愉妃三番两次地催促后,这日下着大雪也不得不赶进宫里,婆婆自然是没有客气的话说,说到底荣亲王府子弟稀薄,青雀难辞其咎。
走出景阳宫时,青雀心里翻江倒海,顾不得漫天飞舞的大雪,没头没脑地直往前冲,盼着能早些更早些离开这紫禁城。没想到脚下一滑摔了下去,积雪将她的衣衫打湿,脸上飘落的雪花也融化了,宫人们上前搀扶,都分不清荣亲王福晋是不是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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