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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皇帝的轿子一路往天地一家春来,红颜迎到门前,弘历乍一眼见她,快了几步上前搀扶,但什么都没说,直到回到屋中看着红颜踏踏实实地坐下,他才安心。然而白日里还在凝春堂谈笑风生的皇帝,浑身仿佛蒙了一层白霜,将他的精气神打下了,连头发都好像白了一片。
红颜用自己的帕子,轻轻为他擦去额头上的细汗,皇帝则握紧了她的手,连着帕子一道捂着自己的眼睛,再后来,颤抖、哭泣,他在荣亲王府没有流露出的悲伤痛苦,全化在了此刻的泪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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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4章 自尽(还有更新
为了让皇帝平静下来,红颜宣来了太医,唯恐太后担心,再派人去凝春堂走了一趟。太后传回来的话,请皇帝节哀并好生保重,皇贵妃有孕在身不宜照顾皇帝,要弘历住去舒妃或庆妃的殿阁中,更直接派人去荣亲王府,欲将愉妃接回。
红颜送皇帝到舒妃的寝殿中,他精神倦怠什么事都不想管,躺在美人榻上一言不发,舒妃自然懂该如何照顾人,请红颜放心:“我不会惹他烦,我不说话就是了。”
大阿哥三阿哥皆在成年后去世,如今永琪又活不到二十五岁就没了,亲疏有别,失去两个不受宠爱甚至不在乎的孩子,和失去臂膀一般的最喜爱的孩子,前者皇帝不得不假装悲伤好让大臣们知道他有爱子之心,而后者,恐怕要假装坚强,依旧在大臣面前天下人面前抖擞帝王威严。
皇帝整整沉默了两天,直到五阿哥出殡那日,因太后无法将伤心欲绝的愉妃接回宫中,屡屡派人催促,弘历亲自去了趟凝春堂后,撂下国家大事,打破了白发人不得送黑发人的规矩,去为永琪送行,并在那一天,将愉妃带回了宫中。
庆妃去看了愉妃,回来时哭成泪人儿,说愉妃姐姐她已经不认得了,离宫时尚只是银丝夹杂在乌发之中,如今白茫茫一片,面黄肌瘦,如同干枯了一样了无生气。她难过地说:“药食都送不进去,就差掰开嘴往里头灌了,愉妃姐姐都这样子,还不知道青雀那孩子在家里,是怎么个活法儿。”
红颜胸前烦闷,胃里头便翻江倒海,不等伤心落泪,已是吐得搜肠刮肚。孕妇最忌心烦心重,可眼前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孩子还有两个多月才出生,太后说她的孩子会给皇帝带去安慰,可当中的这两个月,该如何度过,谁的心里都没底。
至于荣亲王府里的光景,只等和敬忙完所有事进园子来,她们才听得一二。青雀和愉妃一样,不吃饭不喝药,更让人心焦的事,千万不能让她看见自己的孩子,下人们曾试图用小世子来勾起福晋的母爱,可结果青雀看到骨肉,疯了似的要下人把孩子丢出去。
和敬道:“我听说永琪是孩子出生那天病倒的,是不是?”
那会儿和敬还在蒙古,但红颜他们都知道是这么回事,彼此互相看了几眼,都明白青雀是把那孩子当克父的灾星了,指不定愉妃心里也这么想,她抱着襁褓要递给儿子的时候,眼睁睁看着永琪倒下去的。
“侧福晋呢,侧福晋还好吗?”红颜问。
“病倒了,让娘家给接回去了,府里头几个管事的当着家,也只能应付日常的事,再大一些的事都没人管,乱糟糟的。”和敬叹道,“老三家的也病倒了,跟着熬了几个月,还有几个人有精神?我倒是有心帮忙,可是太后不让我去,都派人催几回了,让我离了荣亲王府,我非要留下,她天天派人来催,弄得怪难看的。”
舒妃道:“四阿哥与他们家不是经常往来,怎么不请四福晋家去帮忙。”
殿阁里一片沉默,红颜道:“人情冷暖,又何必强求。”
此时有小太监从书房来向红颜禀告,说皇帝刚刚去了书房,和十五阿哥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父子俩都有笑容,皇帝这会儿已经回韶景轩去了。
红颜听到最后一个字,才松口气,让小灵子去书房打点,待永琰归来她自然也另有话交代。之后与和敬庆妃几人商议宫中的事,已经这样了,人也送走了,今日太阳落下明天还会再次升起,无论如何都该打起精神,那日凝春堂里太后的话还在耳畔,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是命。不仅仅是她一人的命,所有人都是。
荣亲王府中,侧福晋回娘家休养几日后,放心不下王府里的事,不顾家人反对,独自带着孩子回来了。踏进门见物是人非,一路落泪到了青雀的门前,院子里冷冷清清,只有两个丫鬟守在门口,说是福晋不想见人,谁也不要见。
侧福晋在门前喊了声“姐姐我进来了”,便打起门帘往里头探脑袋,猛地看见房梁上吊着的人,吓得腿软尖叫,惊动下人冲过来看,一时乱作一团,纷纷喊着“福晋上吊了,福晋上吊了。”府里还留有太医在,好在刚刚吊上去就被侧福晋撞见,万幸救回一口气,自此再不敢有人离开青雀半步,生怕她再次寻短见,可是眼下谁也劝不好她,对福晋来说王爷就是一切,王爷不在了,她活着也没意思了。
侧福晋哭得伤心欲绝,抓着青雀的手说:“姐姐,你要是也走了,我怎么办,孩子们怎么办,你不能这么狠心。”
青雀现在,才明白永琪活着的时候,被心魔所困的煎熬,才明白他离去时唇边为何有淡淡的微笑,他是解脱了吗,是不是解脱了?侧福晋那么无辜那么善良,即便当初她的家人要对自己下手,可单纯如她,什么都放在脸上,根本没有害人之心,自己却狠得下心将计就计,把那些东西送进她嘴里。那早产的小女儿就是她心里一辈子的烙印,她到底是作恶了,然而受害的人,还这样以诚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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