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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庄小姐的这个命令,伊萨立刻想起年少时那个穿着脏兮兮白袍的上师,也想到海塞姆说的进去之后听庄申的。
他稍稍迟疑了一下,庄申马上问:“是不是你们的信仰里有这样那样的忌讳?你觉得不合适?”
这位庄小姐是他所认识的人里头懂得第二多的,第一当然是海塞姆,也是他所认识的里面最最和气礼貌的,这项她绝对占第一。所以听出她是真的愿意体谅他的为难后,伊萨问:“庄小姐,你是要棺材里的东西还是要把尸体拖出来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庄申一时没反应过来。
听上师说,他年轻时挖过两个异教徒的坟,把他们的尸体踢得东一块西一块。有具尸体特别新鲜,上师还喂了狗。伊萨当时就觉得,那条狗一定还把上师的良心给吃了。
“啊,不是你想的那样。”待发现伊萨和艾山的表情都有些欲言又止的暧昧,庄申才发现自己被误会了。“不不不,我们不会对尸体做什么,什么都不做。我只是想确认一下里面是谁,有没有线索。放心放心,我对尸体没有癖好。”
伊萨和艾山同时一愣,很快明白过来对尸体没有癖好是什么意思,哈哈大笑起来。
为误会他们的误会,庄申脸红。待两人笑了一会儿之后,她指指木棺说:“两位壮士?”
两个年轻的维族汉子忍着笑,一起走到木棺边,庄申给他们打手电,辨清楚开棺的方向之后,两人齐齐把棺盖打开,别说,真沉。
根据考古报告和专家推测,龟兹女尸所处的年代最晚不会晚于隋唐,也就是说女尸距今有一千年多年的历史。自封棺之后,一直保持密封状态,开棺后奔涌而出的奥妙气味把人熏得往外逃。
海塞姆、白慈等人在外头先听到一阵狂笑,正琢磨呢,就见里面的人逃命似得跑出来。
庄申更好,撑在一堵土墙上,没等白慈问她,摆摆手,哇啦哇啦先吐了。
等三人缓过神,庄申漱了口,才解释说,被棺材里的尸气熏人。
“你叫人开棺了?!”
“对呀,你们什么表情,这不得确认一下是不是那具女尸嘛。”
海塞姆问:“确认了?”
“还没,被熏出来了。”
外头的人忍俊不禁。
“这年头的女人真野蛮,跟我们没读几本书的也差不多,就不怕破坏文物,切。”苏里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阴阳怪气的机会,啧啧有声,像是在说庄申不过如此。
庄申算看出来了,这个苏里唐,大概从来在海塞姆的光芒下失色,缺乏关注,现在仍是中二期未完时,一言一行都以刷存在感为目的。不能以出色吸引人,便用犯贱来恶心人,反正结果都一样。吸睛。
她继续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苏里唐,用一种怎么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语气说:“龟兹女尸被发掘是已经发生的事情,目前尸骨在龟兹博物馆里展示。我们暂且不清楚现在是怎么回事,假设处在一个平行空间里,开棺并不会对现实世界的文物造成任何影响。再说……”她把面前这些人每个看了一眼,没继续再说下去,画外之音不言而喻。
再进去时多了海塞姆、苏里唐和白净识,白慈对尸体没兴趣,对干瘪的尸体更没兴趣,她的理由无可指摘,“我要看着小芷,你们总不能叫个小孩也去看尸体。”
洞里的气味浑浊,混杂尸气的沙土气息。据考古报告记载,棺中女尸约莫二十来岁,身高175厘米左右,衣物完好,长发梳辫,额头扁平,鼻梁骨挺翘,光看尸体不难想象活着的时候是怎样一个美人。见过各种尸体的庄申觉得,比起感觉湿哒哒像充过气似的辛追,干尸要好看多了。
依靠安西得天独厚的干燥环境,古代文物能够得以保存。棺中陪葬的绢帛,色彩鲜艳如故。
许是尸体和遗物保存完好的缘故,庄申不觉可憎,她戴上一次性手套,对海塞姆说道:“如果你们不介意,我想略作检查。”
她的大胆使洞内其他人惊讶。
海塞姆看她好一会儿,方点头答应。
苏里唐又来唱反调,跟着上前:“凭什么让她检查,万一她偷了东西怎么办。”
提出自己检查,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的脏手染指尸体,见苏里唐又发神经,庄申不高兴。
亏得有海塞姆说苏里唐:“怎么你饥渴到连干尸都不放过。”
苏里唐想骂人,想一想又闭上嘴。这辈子他见时的事情够多,但弱弱小小的女人开棺验尸还是头一回。
时刻谨记捡皮夹子的初衷,他不说,他看热闹。
手指隔着橡胶手套触碰尸体和尸体上的织物,庄申心里毛毛的,一边摸索棺内陪葬品,一边给尸体无声道歉:“实在不好意思,为了去女国,只好冒犯了。您大人大量,应该能体谅我的苦衷哈,我来总好过咸猪手来,对吧。不知道您和女国有何渊源,是不是看上了女国的人,希望你的难产不是因为那神水太神了。若您有灵,给我点明示暗示啊,顺便保佑下我们,就保佑我们几个女的就好了,she for she嘛。如果有多余的力量也可以保佑一下阿拉丁什么的,只要他们不为难我们。也希望你能保佑我们能平安把女国的人救了,拜托拜托啦……”
尸体下面铺满了龟兹五铢钱,周身摆放着金壶、金盏、金碗、银盆、银梳、玛瑙珠子,想来是生前所用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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