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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先行的女国战士见状,哈哈大笑。
庄申喊了不知多少声“停、stop,妈呀”,“胭脂虎”终于感受到新主人的胆怯,大发慈悲,减慢速度。这位新主人的腿软绵绵地垂在它身体两侧,整个人半趴在它身上,它慢悠悠地缓步而行。有超越她们的战士嘲笑它的主人,它便朝对方的马喷气。
“good girl!”庄申缓过劲来,抚摸马颈,连声表扬,又给“胭脂虎”吃些白道真先前给她驯马的豆子。
没把她甩出去,晓得自己停下,已是难能可贵的品质。至于为何隔了那么久才停,庄申将之归结于人和马语言系统的翻译进程缓慢。
间中遇到的女国战士,不见半分鄙夷,各个十分友好。见她慢下来,有人送水送吃的,还有人教她如何控马。最叫她摸不着头脑的是,这些人与她说话不敢直视,多少带着一点之前所没有的恭敬。
就拿白无量来说,顶顶骄傲不听话的一个姑娘,昨晚因她是原来的客人,好奇有,恭敬无,还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卑自负。但就是这一夜之间,她陡然恭顺起来。目光低垂,望向庄申时还缩缩脖子,有一点畏惧,姿态低到好似把庄申当成了女王。
而其他人各个像吃了九转大补丹,非但心甘情愿,行路时严谨,休息时探路认真专注,全身心投入,好像是谋划已久,心之所愿,只待今朝。
总不会是自己半夜开天辟地、愚公移山撼动她们。
庄申一百个想不通。
白默与白含从后面赶上来,白含问她,屁股疼吗?
庄申给她一个痛苦的表情,大腿和屁股都很疼。
“过会儿休息的时候抹点药。”给药、抹药,是白含对她最大的优待。
白默延续了昨晚的雀跃,叽叽喳喳与白含说着话。一会儿一个阿含这样,一会儿一个阿含那样,天真烂漫。离开村子去王城,让她十分兴奋。
从村落到据点,每走一程均设有休息站,水、马草和不易腐败的粗粮食物、一应俱全。
众人抵达最后一个休息站,再前进半个时辰就是观察王城的据点所在。大家分食卷饼和肉干。
庄申吃不多,也不敢多吃,生怕在马背上颠着颠着就吐出来。略用些食物,便躲在人少的地方偷偷擦药,哪怕裤子柔软,小腿肚、大腿内侧全都磨破了,红丝丝一片。药膏抹在上头,清凉之中带着一抹辛辣的痛。
“也值了,至少会骑马。人生呐,总是充满意外。嘶……”正自言自语,被白道真逮住,她忙把裤子拉好。
白道真笑说:“紧张什么。可要我帮忙?”
庄申摇头,“已经好了。要出发了?”
“给你。”白道真没头没脑递给她一把剑。黄金剑,木剑鞘,与白真如的弯刀相仿,剑鞘上有金色花纹。“前路难料,给你防身。”
庄申没有接,看着白道真等下文。
白道真爱不释手,仍伸到庄申面前。“此剑乃是昔日卫将军白春所用之物,是人人渴求的殊荣。老大人命我将此剑交给你,她说,你配得上它。”
“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骑个马歪歪斜斜,如何配得上?这……”未免太匪夷所思。
“你一定觉得诧异,为何大家一夜之间统统变了态度。昨夜那些人在你这听外头的繁华,她们的家人在老大人处听她的教诲。回去之后,那群人被家里长辈痛骂——不忠不义,白无量还挨了打。”
就为这?怕是不止。挨骂挨打可不会让人态度恭敬。
“说来也怪,老大人与你相识不过半日,说的话加起来只一些,她却认定你是个有勇有谋的可信赖之人,不止如此。她更言道,若是我等想要离开村落,复兴女国,可能就落在你身上。”
每一个人女国人,自幼接受教育,文武双全,蜗居于一个小村落,对于她们来说,太过狭窄,太过委屈。庄申的出现,给了她们一个契机。她们早就想剑指王城——空置城池不入,矮身居于条件简陋的民居,怨念在所难免。
庄申的到来,她的表现,乃至她的承诺,为她们提供了一个绝佳的理由。
在此之前,异乡人死而复生的运气、带回白春消息的功劳,以及她本人展现的学养与风度已交村人们心生好感。长期闭塞一方,使她们很容易对气质不同又有学问的人倾心。
这位女王的代表让她们感受到一种被真切看见的温柔。她没有理直气壮的索取,强令她们履行勤王的义务,她甚至不将此视为她们的义务。对于从小接受忠诚女王教育,又从未见过女王的人来说是何等稀奇。
起码昨晚她们回去对长辈们提到庄申的时候,纷纷表示,若是女王如此,倒也不坏。她们乐意成为女王的臣民。
白仙蕙说庄申是个被神眷顾的人。
被神眷顾的异乡来人瘪瘪嘴,若是有勇有谋怎会落到如此田地。
可信赖?是呀,所以被人弃尸沉江。
白道真见她仍是一副油盐不进,满是不信的样子,笑了一笑。“你可知为何我到此刻才将剑交予你?”
“怕是还有一番考量?比如骑马什么的?”
白道真笑说:“骑马算得什么。不过昨夜方学,能有今天这般,已然不易。唯一叫我惊讶的是‘胭脂虎’喜欢你,愿意亲近你。它温顺是温顺,但也不曾温顺如斯。许是你俩的缘分,也是天意。老大人有言,若是你不图谋王位,不是沽名钓誉之徒,便将此剑给你。此剑代表我们部族,你拥有此剑,便意味着拥有女国仅存的力量。战士为你驱策,生死不离。此剑亦是女国冶金技术的巅峰,黄金柔软,却能制成坚硬韧性的武器,削铁如泥。这项技术如今已然失传。如今,它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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