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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柳静静地等着,桌上,是一张墨汁还没干的契纸,上头还有中人的手印。就一张纸,区区五两银子,就将一个人的一生给困住了,从此再无自由,生死由主家,何其悲哀?
    哭了有一刻钟,花儿才抽抽噎噎的,不经意地抬头,见苏柳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她,眼圈更红了,却是死死地抿着唇,跪在苏柳跟前。
    “姑娘,对对不住。”她低着头,用手背擦了一把眼泪。
    “你今日也看到了,你爹是如何待你的,在他心里,已经没有了你这个女儿,只有赌坊两字。”苏柳淡淡地道:“我其实真的不想买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花儿身子一颤,头垂得更低,久久才道:“是因为花儿有这样的爹吗?”
    “没错。”苏柳直讳不畏的道:“赌最是难戒,一旦沾上毒瘾,一个家绝对会倾家荡产,妻离子散,想来你也很清楚。”
    花儿抿着唇,点点头。
    “你娘便是这样离开你们,如今,你爹也要将你卖去楼子,不顾半点父女之情,可见赌瘾极深。而你,哪怕你恨透了她,其实在你心里,你爹,还是生你养你的爹爹吧?”
    花儿刷地抬头,眼睛有些惊慌,轻叫:“姑娘。”
    “你也不用不承认,若你说完全不认,那我才觉得不信。这就是我为何不想买你的原因,因为我怕会为我自己带来麻烦。”苏柳淡淡地看着她。
    花儿的脸从白涨的通红,又从红憋成紫,显然是明白苏柳话里的意思。
    “姑娘,我。。。”
    “你已是我苏柳的人,不管你心里如何承认你爹爹,我不希望日后看到你为你爹而做出一些我无法容忍的事儿。”苏柳声音有些冷,道:“若有一天,你背叛了我,或许是背叛了苏家的每一个主子,就不要怪我残忍了。”
    这样明晃晃的威胁,不是下马威,也不是警告,而是好话说前头,是提醒。
    花儿这回是真的觉得有些害怕起来,眼前的苏柳,看着年岁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却像是能看穿自己的一切似的,让人由衷的感到害怕。
    “姑娘,花儿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花儿不敢。”她匍匐在地。
    “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苏柳好一会,才叫起。
    “你今年几岁了?”
    “回姑娘的话,花儿十二了。”花儿战战兢兢地道。
    “既然签了死契,你就忘了你自己从前的身份吧,日后,你就叫冰茶吧。”苏柳的眼睛掠过对面摊子那大大的茶字。
    花儿一怔,随即道:“冰茶谢姑娘赐名。”
    “嗯,你阿奶怕是念的慌,你去和她老人家说说话,家去收拾了,再过来,日后,随着我住到大坳村里去。”
    冰茶抿了抿唇,低头谢了,冲过去,扑倒老婆婆怀里,祖孙俩哭成了一团。
    苏柳叹了一口气,眼角余光见杨大嫂子两人站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儿,道:“都去忙活吧。”
    两人连忙退了下去,来到厨房,杨大嫂子拍了拍兄口,低声道:“可吓死我了,总觉得大姑娘和气,原来这么的威武。”
    “你当大姑娘年纪小,主意正着呢,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作好人。”程大嫂子小声道。
    “我哪想到这么深,就觉得那丫头可怜,这才。。。”杨大嫂子懊恼地道:“我是真没想到日后的。”
    “都着紧些吧,大姑娘心里是有大主意的人,作咱们的差事便是了。”
    杨大嫂子使劲地点点头,从此两人对苏柳都带着敬畏和恭谨。
    带着冰茶回到苏家小院,苏柳对陈氏她们说了买这丫头的大致情况,陈氏少不得一阵唏嘘,可在安置人的份上,却是犯了难,实在是他们如今的房子太小了。
    如今她们母女仨住在正屋里,偏厢陈烨是一个人住,可陈烨是陈氏的义子,也是正经的主子,年纪和冰茶也是一般,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苏柳等人都没有小小年纪就安排丫头给陈烨如何的,总不好让冰茶住在陈烨屋里,要是传出去,那像什么话?
    冰茶倒也乖觉,瞧出苏柳她们的犯难,也就主动提出到柴房里去住。
    现在已是寒冬天气,住柴房是不可能的,太冷了,好在房子也要建起来了,苏柳便让冰茶也跟她们一个屋,临时搭一张木板床。
    冰茶就这么在苏家安置下来,为了让冰茶习惯,也让冰茶的祖母习惯,苏柳并没有让她跟着去镇上,而是在家,帮着陈氏做着各种事情。
    苏柳家买了一个丫头,很快就在村子里传开了,看到那丫头跟出跟进,做这做那,少不得艳羡眼红。
    这传到了苏春桃耳里,那是肺都气炸了,尤其是看到自己长着冻疮的一双手。
    搂着刚洗好的衣裳盆往家里走,却又偏偏遇见了苏柳和那小丫鬟,这是在显摆招摇呢?
    苏柳带着冰茶是从孙秀才家回来的,正低声吩咐着冰茶什么,没料到苏春桃竟然会挡着路。
    “喲,这是装大头呢,生怕谁没见过丫头似的,带着出来显摆呢。”苏春桃看着苏柳穿着一身崭新衣裳,耳朵上戴着红珊瑚坠子,头戴的新首饰,身边又跟了个丫头,这派头就跟城里的大家小姐一般,看的她眼都红了,恨不得将苏柳身上的都扒下来套自己身上。
    苏柳就是个贱丫头,凭什么她成了小姐,自己还要洗衣裳,还洗的长冻疮啊,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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