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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儿垂首,“臣有遗漏之处,还请武后明示。”
“本宫今日给你一个恩典。”武后的眸光如炬,寻常人若与她这样对视,哪承得下她这样的威严,“抬头,看着本宫。”
婉儿深吸一口气,抬眼对上了武后的眉眼。
武后看了她片刻,终是沉声开了口,“以后你帮本宫把奏章重新分类,有些官员相互攀咬的折子,你给本宫单独提出来,再分一叠,用白笺为标。”
婉儿听懂了武后的言外之意,也就是说,她以后可以直接阅读奏章内容。她连忙垂头,“天后,臣只是内官,如此一来,岂不是僭越了?”
“今日是内官,往后终有一日。”武后心中那团火又在熊熊燃烧,“女子一样可以封王拜相,本宫希望朝堂上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女官。”
婉儿听得烫心,连忙跪地道:“臣,领命!”
武后脸上的笑意渐敛,“本宫只会信人一次,背叛本宫者,死。”
“诺。”婉儿再拜。
“婉儿。”
“……”
婉儿没想到武后竟会这般直呼她的名字,不禁愣了愣。
“上官二字,本宫喊得不舒服。”武后轻笑,“听太平喊你婉儿久了,本宫觉得这样喊你也不错。”
婉儿不敢反驳,只得应下。
“说吧,太平去了哪里?”武后索性直接问她,等裴氏打探消息回来,也可以再做一回比对。
所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这个本事她还要好好教教太平。
婉儿缓缓答道:“今日一早,德安公公奉命来此,传召殿下去陛下那儿请安。”
竟算好了时辰,在她上朝时召唤太平,武后想,肯定是李治有什么要事要吩咐太平。具体的,等太平回来,一问便知。
武后没有深究此事,反正李治越信任太平,于太平来说只是好事。
过了一会儿,裴氏从外面进来,回禀武后,公主去了天子寝宫。
武后今日似是心情不错,吩咐裴氏道:“吩咐御膳,中午本宫想饮两盏葡萄酿。”
“诺。”裴氏已经许久没见武后这样高兴了,她好奇地看看婉儿,可婉儿端然站在武后身侧,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半点情绪。
正午时分,太平被人抬了回来。准确说,她今早便是这样被抬去请安的。
那三棍子不轻不重的,她坐不得轿子,也走不得,德安便只能吩咐内侍们小心翼翼地抬着公主去天子寝宫了。
“回天后,公主殿下回来了。”裴氏在紫宸殿外看见了公主被抬入偏殿,转身便入内禀告。
武后喝得正酣,斜眼瞥了一眼婉儿,“婉儿,你去瞧瞧。”
“诺。”婉儿确实担心太平,这一去好几个时辰,也不知天子又要交代她做什么。
等婉儿退出紫宸殿后,武后放下杯盏,冷声道:“传本宫的命令,自今日起,公主禁足紫宸殿,若无本宫允准,不准私自出宫。就算是陛下传召,也请知会本宫一声。”
裴氏不解。
“照做便是。”
武后与李治对弈多年,她最知他的性子。她越是拦阻天子行事,天子就越是厌恶她。如今她势力已大,李治拿她无法,便只能把心思动到太平身上。
李治想把她的一枚白子变成黑子,她总要做做样子,让李治感觉到她的防范,感觉到她也想与他争抢太平这枚好棋。人一旦起了胜负之欲,便像是赌徒上了赌桌,越是差点要赢,扔下的筹码便越大。
“雉奴啊,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太平。”这句话是武后真心话,也是她藏了好久的一句话。
只可惜,如今这大明宫中已没有了当初的雉奴与媚娘,只剩下大唐天子李治与大唐天后。“夫妻”二字如今只能放在“君臣”二字之后,谁也逃不了这一场“成王败寇”的角逐。
太平被抬入偏殿后,春夏急忙上前伺候。
“奴婢先给殿下上药。”
“嗯。”
太平扭了扭身子,看着父皇那边的内侍退出了偏殿后,对着春夏勾了勾小指,示意她凑近些,听她耳语。
春夏暂把伤药放下,微微凑近太平。
“阿娘可有为难婉儿?”太平只担心她离开这一阵,婉儿在母后那边受欺负。
春夏笑道:“殿下放心,一切安好。”
“怎么个安好?”太平必须问个清楚,若不是婉儿非要今早开始伺候,她绝对要让婉儿养个两三日再去母后身边。
春夏压低了声音,“天后今日传膳,还专门要了葡萄酿。”
“哦?”太平这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咚咚。”
忽听有人叩响殿门,太平急忙趴好,扬声问道:“谁啊?”
“臣奉天后之命,前来探视殿下。”
一听是婉儿的声音,太平忍笑将伤药往怀中一藏,赶紧打发春夏,“去找红蕊玩去!”
春夏笑出声来,“诺。”她走出偏殿时,给婉儿递了个眼色。
婉儿没有明白春夏的意思,走入偏殿,反手将门掩上后,便听见太平趴在榻上嘟囔道:“疼……疼死我了……”
“陛下打你了?”婉儿焦急走了过来,在太平身边坐下,“哪里疼?让我瞧瞧。”
“这可是婉儿你说的,我哪里疼,婉儿就看哪里。”太平逮到了话茬,指了指自己的屁股,“这儿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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