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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亡命徒只说了这一句,便咬舌自尽了。很快地,那些个被盾兵困在殿中的叛军纷纷效仿,李治此时下令阻拦,却已是迟了。
盾兵往后接连退了三步,中心的叛军一一倒在了地上。宫卫上前探看颈脉,这剩下的十余名叛军,皆已自尽,没有一个活口留下。
李治恼怒之极,“查!给朕追查到底!”
“这些死士,出自东宫。”武后的声音突然在寝殿外响起,兵甲声大起,她亲率三百羽林军赶至此处。
她匆匆扫了一眼满地血渍,示意羽林军原地待命,只带了婉儿一人走入寝殿之中。
明知这样是僭越,可婉儿从踏入院落的那时起,就不断在视线里找寻太平的身影。这里的血腥味浓重得让人心惊,她知道太平会来这里,她只想知道太平是否一切安好。
终于,她走入寝殿后,抬眼便撞上了太平的眸光。
她的眸光一如既往地让人心安,只要注目着她,眸光深处流淌的便是太平独许她一人的温柔。
一切安好。
婉儿悬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可很快地,她的余光便发现了天子盛怒的模样。她连忙垂首,跟紧了武后。
“来人!拿下上官婉儿!”
李治突然下令,虽说知情之人都知道会有这一出,可太平还是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婉儿说过,她有法子过关,她也答应了婉儿,这次绝对不冲动出来袒护婉儿,相信婉儿可以全身而退。
说不紧张,都是假话。
太平垂下双臂,暗暗握紧了拳头,眸光一刻也没从婉儿身上离开。
“陛下,这是怎么回事?”武后故作疑惑,徐徐问道。
李治知道今日的东宫家宴是场鸿门宴,他其实更想看见一个受伤的,或是已死的媚娘回来,可看媚娘如今妆容未花,凤袍未沾一滴血色,他已经明白,李贤是彻底输了。他没有立即回答武后,反倒是问道:“媚娘你说这些死士,出自东宫?”
“李贤不孝,设下鸿门宴,妄图杀母逼宫,坐上龙椅。”武后满面哀戚,没有一丝虚伪之色,“若不是他东宫的下属提前密报,今晚我怕是见不到陛下了。”
李治自嘲苦笑,“好一个太子啊!”
他以为李贤会是一把好刀,却连媚娘的衣袍一角都斩不下来,实属无能!
“陛下临时不适,静养宫中,他准备好的死士便开始了行动。”武后上前,挽住了李治的手臂,牵着他一起坐在龙榻之上,“我来的路上,找到了好些剥了甲胄的羽林军尸首,这些穿着羽林军甲胄的叛军,正是李贤豢养的死士。”
李治冷嗤,媚娘倒是摘得干净。
“谋逆者,死有余辜。”武后的声音冰凉,眸底涌起一抹恨色,她缓缓看向被宫卫拿着跪在地上的婉儿,“陛下,她也谋逆了么?”
李治欲言又止,可现下他并无人证,只有婉儿给他的一封密信。他若在这个时候拿出来指证婉儿,无疑是在武后心里种上一枚利刃。
夫妻一场,明知东宫宴有埋伏,却只字不提任由武后赴宴,说起来反倒还是他理亏。
“她……”李治只得另找一个罪名,“太子谋逆,已是事实,她与太子交往甚密,只怕也是共谋!朕,留不得她!”
第63章 幸事
“敢问陛下, 何谓往来甚密?”婉儿的声音忽然响起,她依旧垂着脑袋,语气不急不慢,半分惊惶也听不出来。
“宫中传言……”李治才开口, 便发现这个理由很是苍白。
“单凭一个传言, 便定奴婢之罪。”婉儿徐徐抬起脸来,坦荡无比地与天子对视, “人证何在, 物证又何在?陛下今晚若是用这样的理由杀了奴婢,当真不怕被世人诟病么?”
李治倒抽一口凉气, 怒声道:“放肆!胆敢直视朕,此乃大不敬!”他终是抓到了一个可以治婉儿的罪名,“来人,拖下去, 就地正法!”
“父皇!”太平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她斜眼瞥了一眼婉儿, 压低了声音道,“此事如此处置,只怕要遭人非议的。”说话间, 她给武后递了个眼色, 希望这个时候阿娘帮帮她。
武后却看向了一旁, 仿佛此事与己毫无干系。
李治不悦, “朕知道你与上官婉儿向来交好,可现下是国事!不是后宫小事!你不要公私不分,骄纵胡闹!”
太平急道:“正因为此事是国事,事涉谋反大罪,才该妥当处置。否则……”太平凑到了李治耳畔, “恐遭他人利用。”
事已至此,东宫叛乱已定,李治不懂,处置一个上官婉儿,会招来什么非议?
太平再道:“殿外的羽林军人数可比宫卫的人数多……”
这句话戳到了李治的心虚处,他下意识地用余光一扫旁边气定神闲的武后,媚娘似乎在看戏,满脸都是期待之色。
这个表情,像极了她当年看着上官仪被拖出大殿的那一刻。
也是从那年开始,朝堂之上无人敢再提废后之事。杀上官仪事小,涨了媚娘的势力事大。李治对下旨抄灭上官氏一事,多少是后悔的。
明明上官婉儿无权无势,杀了她也不会掀起什么大浪来,强按一个谋逆大罪,对天下人也算是交代了。可媚娘为何是这样的表情?她到底还留了什么后招?还是说……她早知东宫有变,早知上官婉儿是天子的细作,所以放任上官婉儿私发密信,布下了今晚这个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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