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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驾至——”
    武曌听见太平跟婉儿来了,笑意浓烈地对着她们招手,“都来,坐哀家身边来。”
    太平与婉儿领命坐到了武曌左边的几案边,宫婢们迅速给天子与昭仪斟了甘露,端上了新贡的鲜果。
    婉儿望向球场中的那抹鲜红,不禁有几分怔然。有那么一瞬,婉儿以为那个年少的太平冲出了她的回忆。
    “母皇!”长安清脆的声音响起,她已立马球场边上,得意地对着太平邀约,“儿怕那些羽林将士不敢尽力打,赢得没趣,所以……儿请母皇与儿打一局!”
    太平笑道:“你倒是胆大,先说好,输了可不许哭!”
    “儿从来不哭!”长安确实没有说谎,祖母一直说皇族的眼泪不要轻易示于人前,她自小便记得这句话。
    “也不知小时候在朕怀里哭了多少回。”太平戏谑说罢,自当应战,“春夏,抱朕的球衣来。”
    “诺。”春夏退了下去。
    一刻以后,太平去了偏殿换好了她的大红圆襟袍衫,将青丝高高束起,却没有戴幞头。当她翻身上马时,垂落背上的长长青丝微扬,别样的飒意落入众人眼底,那是久违的意气风发的太平。
    婉儿亲手给太平递去了马球杆,叮嘱道:“小心些。”
    太平接过马球杆,低头笑道:“放心!”长安想要一个尽力打球的对手,太平自当尊重她。婉儿担心她上了年岁,可她只想让婉儿知道,即便已过不惑,她依旧是球场上最飞扬的耀眼鲜红。
    长安鲜少看见这样的母亲,不禁看呆了眼。
    太平策马走近,“怎的?怕了?”
    长安这才回过神来,“儿才不怕!”
    “那……尽管放马过来!”太平言语激励长安,她也想看看,这五年长安跟着阿娘究竟有没有学到精髓?
    第212章 罔极
    太平与长安策马来到球场正中, 两人勒马提杆,等待场边的内侍将马球抛入场中。
    “咣!”记筹的羽林卫士一声鸣锣,内侍便将马球抛入了场中。
    长安终究是嫩了些,虽说第一时间勾到了马球, 还没来得及挥杆击球, 便被太平一杆抢去。
    “驾!”
    太平纵马如风,一袭红衣极是耀眼。不论是二十多年前, 还是今时今日, 只要她上了马球场,她就是全场最耀眼的所在。
    长安勒马猛追, 无奈骑术远不及太平,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太平挥动球杆,将马球一击击入了球门。
    “先下手者,不一定赢。”太平回首, 提醒长安, “骑马重心要注意, 不然一不小心就从马背上跌下来了。”
    “儿知道!”长安不服气,勒马回头,“还有八个球呢!母皇还没有赢!”
    太平大笑, 策马徐徐回到了球场正中, “今日朕就让你心服口服!”太平不必侧脸, 便知道场外有个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白马红衣, 一直是婉儿心中最浓烈的一幕。
    虽说千里雪已经病亡,可今日的太平骑着新的白马,穿着曾经的红衣,她就是当年那个轻而易举闯入她心房的少年殿下。
    婉儿嘴角微扬,情不自禁地笑了。前尘旧事如洪流来袭, 一瞬涌上心间,她只觉酸涩,不知不觉间,竟是模糊了视线。
    “咣!”
    锣声再响,内侍继续抛掷马球。
    长安凝神盯着马球,已经想好一会儿勾到马球,她一定要先护好马球。
    太平忽然轻笑,“让朕教教你,什么是先下手为强?”话音刚落,太平的马球杆比长安先挥动起来,不偏不倚,正中马球,却不是为了把马球勾到马蹄脚下,反而是猛击马球,将马球击出了很远。
    “驾!”
    太平策马逐球,等长安反应过来,太平的马球杆再次挥起,一击漂亮的击球,让马球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再次飞入了球门。
    长安怔怔地望着太平,眼底盈满崇敬。不论是祖母,还是母皇,她们像是两簇火焰,随时都散发着耀眼的光。
    太平回眸,满是傲色,“长安学会了么?”
    “儿试试!”长安清脆地答话。
    太平策马过来,“这次朕让你先击球。”
    “让了可就没意思了!”长安微微昂头,“总有一日,儿一定能追上母皇!”
    “朕等你!”太平欣慰地点了点头。
    “再来!”
    “来!”
    一声鸣锣后,内侍再次抛入马球。
    太平已经打定主意要让长安一球,便故意放慢了挥杆速度,让长安稳稳地勾到了马球,击球冲了出去。
    “驾!”太平对自己的骑术是自信的,她很快便追上了长安的马儿,与她并辔而驰。两匹马儿贴得极近,若是平日,太平定会勒马撞击身侧的敌手,可她知道长安的马术尚未精进,定是捱不住这样的撞击。她忍下了手,余光已经看准了马球所在,只轻轻一杆,便将马球扣了下来。
    “啊!”长安惊讶。
    “学着点,来抢朕的马球!”太平并不急着挥杆赢下这一筹,而是放慢马蹄,让长安学着勾抢马球。
    马球场上,太平与长安闹在了一起,马球场下,武曌含笑一瞬不瞬地望着那两抹红影,视线越来越模糊。
    武曌虚弱地念了一遍她们的名字,“太平,长安。”
    虽说她还有许多想做的事,可大限已至,谁也不能超越寿数而活。终是到了这一日,她已经竭尽所能地做了她最想做之事,前所未有的疲倦感如海浪般袭来,她越想看清楚马球场上那两人,视线便越是昏暗,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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