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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晟帝面色微变,联想到睡梦中的闲适与放松,对比清醒时的痛苦,他对道人的话顿时信了七八分。
梦中虽能随心所欲,可梦境太过虚幻,越发飘忽的意识,让他清楚地知道,他若再继续昏迷,便会一睡不醒。
沉吟片刻,他抬头道:道长有何高见?
那人又故作高深地捋了捋他的胡子:要想祛除倒也不难,此等邪秽既要致生命消亡,便以兴制之,阴阳相合乃万物新生,最适合不过。
他言语不见波动,不着痕迹地在殿中几位皇子的身上扫了一眼,启晟帝垂眸,看着殿中的人,若有所思。
什么?那皇帝老儿要我师兄大婚给他冲喜?!
哎哟小祖宗,您可小点儿声吧,若让人听了去,小命就没了!四皇子府的管事刚从宫中得了消息,便找到了左麒院里,赶紧通报,听他对皇上称呼大惊着劝阻。
四皇子清早入宫,午时过了也不见人回府,这位小少爷便坐不住了,非得闹着要进宫找人,管事无奈,派了探子去其他几位入宫的臣子府中打听,得知了四皇子即将大婚的消息,他匆忙跑来告知,还盼着得两个赏钱呢!
少年显然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又追问道:既是他自己病重,为何不是他自己纳妃,让四皇子成亲算怎么回事?
管事道:左公子有所不知,这皇上病重,岂是一般的喜事能够冲得了的,为祛除陛下体内的邪秽,当以皇嗣之身,以三媒六聘,迎娶正妻方可见效,如今祁王澈王都已经成婚,其他两位皇子又还年幼,人选上自然只能是四皇子了。
再说了,这冲喜当择一位重臣之女,皇上今年已近五旬,怕是无人肯再入皇宫的,强娶入宫,还会让臣子心生怨怼,得不偿失。
他巴巴地看着少年,见他迟迟没有回应,不由得有些失落。
左麒皱着眉头,忽然开口:他不会成婚的。
他已经成过婚了!
在离洛王府,虽然此事鲜有人知。
他很明白那个人在师兄心里的分量,他不可能再迎娶他人。
管事不知他心中所想,因着没得到赏钱还有些不快,又不敢明里得罪,回话却不可避免地带了些情绪。
他勉强笑了笑:哪儿能呢?圣旨赐婚,殿下就是想不成也不能啊!再者此次成婚,若能保得皇上龙体安康,那可是大功一件。
为帝王冲喜,皇子妃的身份必然高贵,与重臣联姻,于朝堂之上也颇有益处,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他面带喜色,左麒却暗自嘟囔了一句:愚昧。
正欲转身回房,忽闻府外有马蹄声靠近,少年精神一振,赶紧扔下管事匆匆跑了出去。
踏出府门时,那抹白色身影正与宫中的人躬身告别,手中紧握一卷明黄色卷轴,待送他回府的马车逐渐远去,他才折身走向府邸,看见站在门前玉阶上的少年,微怔了一瞬,抬步上前。
楠清院中,左麒将卷轴翻来覆去地看,还是不理解,这圣旨为何这般轻易便到了四皇子府。
你明知道他的病根本不是什么邪物作祟,为何要接下这道旨?想了想,少年又颓然坐了下来,此事事先没有任何风声传出,突然被召入宫,当场拟定圣旨,仓促之下,没有万全的应对之策,他没法抗旨。
南宫若尘轻捻指尖的黑色棋子,凝神于棋盘上,神色不挠。
我去给他解了那毒,让他收回旨意。
不忍自家师兄被迫成婚,少年起身便要冲出房门。
南宫若尘道:识得路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少年僵在门口。
事实已定,你去也无用。
若是之前刚发现时便言明,帝王自会感激不尽,眼下已有人解毒,他再去送药,只怕会被人怀疑他是居心叵测。
少年显然也想通了这一点,脸色有些难看:那你之前为何不给他解毒?
探入棋罐的手微顿,南宫若尘侧头看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去。
宫中下毒之人尚未查清,他纵然解了毒也无济于事,且他一位皇子,连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病症,他却能拿出解药,使得帝王忌惮不说,更会引火烧身。
昔日苏家惨遭灭门,他以皇子之身保住性命,若此时锋芒毕露,恐会万劫不复。
压下心中叹息,他在棋盘上落子,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有婢女端着托盘走入,将香气四溢的饭食端上屋内的木桌,摆好之后垂首退了出去。
妙云留在最后,行至棋桌前行礼道:公子,可以用膳了。
他虽是在与身前的人说话,目光却忍不住瞟向另一旁被两人随意扔在座椅上的明黄色卷轴,如今圣旨已下,也不知自家王爷听闻此事,还会如何的暴怒急躁。
南宫若尘微微颔首,将手中的棋子丢回棋罐,起身道:派人盯住张太傅府的二小姐。
张府张玉茹,正是此次被赐婚的女子。
妙云正望着公子欲言又止,闻言眼中一亮,忙应了声是。
第6章 信鸽
四皇子即将大婚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溧阳城,百姓对此津津乐道,街道上的茶馆酒楼等群众聚集之处皆在谈论此事,连不出闺阁的女子也对此有所耳闻,地位不高的人只觉得钦羡,身份较高的贵女却难免心生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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