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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姐出嫁。司栖年曾多次梦见长姐嫁给自己不爱的男人,或者她以泪洗面坐上花轿踏上联姻,走往异国。又或者,她遇到一个愿意替她当牛做马的人。似乎这一生就如此平淡过去。
而如今全是他未曾设想过的路线,长姐更是走上最艰难的一条道路,并且有幸遇到愿意付出自己真心的爱人。这个人远比他想象中的姐夫要威风,她对长姐珍爱如命。长姐甚至愿意将性命交给她。
她的出现让长姐的人生中出现最绚烂的一抹烟景。
也许父皇都没想到,姐姐以后的夫君既不是他看中的李黎,更不是哪国的老主。而是南域的谢主。
他眼眶一红,悄悄擦拭着眼泪,隔着镜子的映照,司栖佟见弟弟偷偷掉眼泪。
她盯着银镜里的弟弟说:“今天是皇姐出嫁的日子,难道你不为我感到开心吗?”
“开心,臣弟很开心。”司栖年努力想止住眼泪,可今天不知怎么的,总是控制不住。
“就是,就是心里有一种无法描述的心情。皇姐。”
“我知道,皇姐都知道,因为在你的意识里,皇姐无论嫁给谁都不会幸福,所以你一直害怕我被辜负。”司栖佟替他解释,她红唇柔沐一笑,端得是风雨难撼的从容与自信:“但这次我要嫁的人远比你,远比世人想象中离经叛道。自古阴阳交合,顺应常理,在世人看来岂能鸾凤颠倒。”
“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如果违背天理,那上天无论如何都会阻挠我嫁给她。女子之间的相爱也许只是世人的偏见,世人只是不理解,并不代表我嫁给兰芝就是个错误。”
“我现在只剩畩澕下你一个亲人,如果连你不支持我,那么普天之下,席卷八荒,只剩下我和兰芝共同面对世人充满争议的目光。”
司栖年在这种大日子,他不敢让长姐乱想,他不断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焦急解释道:“不,我没有这么想,自从她为您屠了整个凤溪镇,我就该明白,这个世上除了我,就只有她视你如命。”
“谢元帅本不是个普通女子,乱世之下颠沛流离,多少人无法安身立命。我想多少男儿都无法胜过她,她以往的种种表现,我都能从她身上看出一种生机,一种力量。”
“也许以后扫平乱世的人会是她。不,一定是她!我和皇姐都会支持她。无论成王败寇,我们一家都要同生共死!”
弟弟因为怕她误会的面孔,稚嫩又透着一丝成熟,不知何时当初那个莽撞的少年他也在一夕之间长大了。
兰芝长辈般的包容,让这孩子拥有发泄和避风雨的归处,而她严厉的教导让他懂得活下来的希望,方才他那番话更是令她对他刮目相看。
是啊,她们要做的事可不仅是待在天京维护一亩三分地,更是要向外扩展去征服。
司栖佟抬手将一块帕巾递给他。
司栖年拿起帕巾擦拭眼睛,眼角还是红红的。但下刻,他紧攥帕巾,双目越发坚定。
“皇姐,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失望。”
司栖佟觉得此话何尝不该是自己要说的。她也不会让兰芝,让弟弟失望。
谢氏婆子在外折腾许久,待司仪女官与谢氏八抬大轿,由谢峡与其他七位谢氏将军抬轿。
八位大将抬轿。每一位都是军中万人之首,八位掌握生杀大权的将军,纷纷弯下腰,恭请司栖佟:“谢氏左将军。”
“中尉将军!”
“都护将军!”
“护京将军!”
“左都卫中将!”
“右都卫中将!”
“骁骑将军!”
“司马中千卫!”
“恭迎————大晋皇长公主,谢氏主母,上喜轿!”
司栖佟听见外面宛如声若洪钟,锣鼓喧天的声音,他立即背下身,双手朝后,在这喜庆的日子,由他背着姐姐风风光光地上喜轿,他满脸洋溢着笑容:“皇姐!臣弟祝你与姐夫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司栖佟从梳妆镜起身,她在两位婆子的扶持下,靠在弟弟的不算宽阔的背上,弟弟起身却轻松将她背起。他踏出一步,司仪女官便唱着出嫁的喜曲恭祝新人。
司栖年踏出兰章宫每一步,走下的每一步台阶,都万众瞩目,迎亲的人,目光聚焦在天家姐弟身上。
无论怀有什么看法,在今天,所有人都是维护两族共同联姻。这对谢氏和司氏来说都是象征族运鸿通的里程碑。
谢主一旦和司氏之主联姻,将打破两族的隔阂,谢氏与司氏作为天京两大族,势必相融。
这场婚宴不仅仅是谢主与凤宁殿下的大喜之日,更是谢氏司氏的大喜之日。
所有人都带着欢欢喜喜的心情,等候新娘上轿。
司栖佟感受着弟弟的肩膀不断在颤抖,怕是又要忍不住感伤,以前她怎么没发现弟弟如此多愁善感?
她便小声替弟弟止泪:“尚光就在接亲队伍里面,若要让他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司栖年顿时肩膀不抖了,眼泪也憋回去,对于他来说被蠢货嘲笑,比死了还难受。依谢尚光的性子说不定会拿此事说一辈子。他在姐姐的大喜之日也不能有所松懈。
因为他不仅仅是姐姐的弟弟,更是司氏年轻一辈的代表,而谢尚光则是谢氏年轻一辈的代表,他俩的输赢代表各自的姓氏。并且他们互相不对付已经是命中注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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