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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去了, 一个前往谯郡寻孔刺史,一个直往徐州找袁将军。”
“好, ”这位被徐庶秦楚打为“愚蠢”的长葛县令点了点头, 攥紧了微湿的掌心, 低声道, “只要再撑几天……”
只要再撑几天, 等到南边的援军过来,他就不算失败。
长葛城傍水而建, 周边林木众多,仲夏的知了栖居其上,鸣声此起彼伏,此时却没入任何一人耳中。
刘凡看了眼握着长戟、神色惶然的守城士兵,暗自呼了口气, 勉力端出一张“成竹在胸”的面具, 挤出一个不太好看的微笑:
“我与孔公绪早有书信往来,若非昨日被人泄了机密, 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下颍川——哼, 不过也不碍事, 他的人应已在来路上了。就凭伏楚手下那么几个人, 不可能这么快就攻下长葛的。”
他这样说着, 自己好像都要信了,目光逐渐凝聚起来,又自言自语似的重复了一遍:
“不可能这么快的……泰雍,泰雍呢?”
刘凡这一头在强装镇定,另一头秦楚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城郊的房舍仓库已全部清空,所有物资全部被收入长葛城中,余下难以处理的那批则被焚烧殆尽。
她上一次遇到这种手段,还是在西凉与抗击羌人的时候。豫州中原腹地,多年前波才君覆灭后便再无战事,一个从世家空降的、只会“纸上谈兵”的庸才刺史,现在却对她使用这一套了么?
“坚壁清野,”她皱起眉,绕着驻营的将士们走了两步,又抬头望了眼长葛城门,低声道,“我看错了。刘凡不是什么墙头草,他是早有预谋。”
从荀家带来的粮草实在有限,她身边人手也不多,如果真要就地攻城,她未必能啃得下这里。好在孙策已带了消息回阳翟,以长葛阳翟的距离,想来增援不日便到。
徐庶盯着她低头思索,一抿唇,眼也不眨地走到她跟前,弯下腰,极郑重地对她行了一礼:“大将军,是我的过错。”
秦楚本还在考量长葛的事情,一听他跑到跟前来请罪,人先恍惚了下,露出一点不明所以的茫然,待身旁荀彧轻咳一声,她才意识到什么似的,对他摇了摇头,直言道:“这事不怪你。 ”
徐庶仍说:“是我先入为主,以为刘凡与孔伷没有关联,才会冒进将信息送到,以致现在军队进退两难。”
“怎么就进退两难了?”她不太客气地冷笑一声,直接打断了徐庶的检讨,“刘凡闭门不出,我们也等呗。
“阳翟到长葛最多不过一天半的路程,难道能饿死将士们?就算孔伷来了又怎么样,我能怕一个纸上谈兵的刺史吗?”
无论是刘凡头上的孔伷,还是孔伷背后的袁术,都不是值得畏惧的对手。
秦楚这话说完,目光一扫徐庶,见他露出点“所见略同”的表情,态度缓和不少,右手扶了下佩剑,转头随手拉住个士兵,命令道:
“去,唤程湘将军来。”
“程湘将军”就是阿湘。她是最典型的金城娘子军,出手狠而准,冲锋时从不转头或回头,是她最得力的将领之一。
荀彧跟着她许久,一见秦楚叫了人来,便知她有心搦战,于是看了眼徐庶。
徐庶云里雾里地看回去,茫然道:“……不是说等吗?”
“那也不能干等啊。”她眉毛一扬,眼陡然燃起一把跳跃的炬火,在夏季阳光下明亮得惊人,“我们兵临城下,未有交锋,正是县兵心怯的时候。现在不抓几只鸡杀一杀,城里的猴子不得翻天了?”
徐庶到底是个游侠,从未有过参军经验,咀嚼了半刻,才意识到秦楚是打算“杀鸡儆猴”,灭刘凡气焰,于是飞快地接受了她的思路,诚恳道:
“大将军说得对,能杀一个是一个。”
荀彧:“……”
你们倒是投缘。
他瞥了眼秦楚,见她还是昂头扶剑,满脸地理直气壮,眼中不自觉带了点笑意,但还是尽忠职守地拉回了话题,提醒秦楚:“主公记得趁此派斥候探查四周。”
“哦,是了。”秦楚这才收回按着剑柄的手,转头又去看徐庶,“徐元直,你不是说刘凡不足为惧吗,怎么这样个蠢货还懂坚壁清野?”
徐庶觉得她话里好像带了刺,可这姑娘的表情又相当坦诚,好像只是随口一问。徐庶于是也坦诚道:“刘凡是蠢货,或许城内有能用的人吧。”
“嗯,能用之人——你觉得会是谁?”
她话音未落,城外榕树上便展翅飞走一只伯劳鸟,“啁”的一声,远远地滑向了城内。
盛夏长葛城内林木葱郁,看似平静。伯劳鸟在空中盘旋一阵,低头见街道空旷,家家户户门扉紧掩,扑扇着翅膀,又换一头飞去了。
与此同时,长葛城中那位“能用之人”,正在家门口和治所派来的县吏扯皮。
陇西辛氏家大业大,族中往中原搬迁的不在少数,长葛的这一户,便是辛氏主支之一。
辛宅位于城东,与颍川本地世家不同,距离治所位置颇远,但胜在宽敞,庭院里假山花木应有尽有,从外向内晃过一眼,能看出景色并不逊于世家主宅。
褐羽白腹的伯劳鸟扑了扑翅膀,慢悠悠地落到庭院内的桑树上,顺带啄了口自己翅上的羽毛。
刘凡口中的泰雍——辛敞,正黑着脸,袖手站在家丁身后,不动声色地挡住那县吏漂移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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