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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听清了白若虚的话,但也意识到对方的身份恐怕比自己想得还要深不可测,因为他和嵇沄站在一起似乎也不露下风。但他也顾不上白若虚了,身体中被拿走一部分的感觉逼得他像是要发疯,踉踉跄跄地走到坑边往下看,脑子里嗡的一声,只剩下颤抖的力气:这这就是妖皇?青州城外,有妖皇?
嵇沄恍若未闻,转过身问眠月:你是想去青州城,还是直接回乡?
两人才刚下山,本来准备先回眠月的家乡看一眼,然而青州城的情况危急,得先处理,所幸眠月家乡就在青州城边上,也不耽误什么。
眠月自然是想回家,但近乡情怯,何况他也担心嵇沄不能适应,于是犹豫一番,道:还是先去青州城吧。那里的狼群还未杀光,我怕出意外。
两人一路赶路,虽不至于风尘仆仆,但也没怎么歇息过,想起在揽剑宗时如何养尊处优,眠月就想让嵇沄先进城休息一番。再说他第一次行善助人,虽不在意别人是否感激自己,但还是想让嵇沄过去看看,夸夸自己的。
嵇沄点了点头,伸出手来。
当着凌云和白若虚的面,眠月耳根一红,但也习惯了牵手,乖乖地把手递过去,就被牵着走了。
凌云还在呆呆地看着深坑里被腐蚀殆尽的尸骨。上面煞气缠绕,因为那些尸骨都是喂养那只红色小兽的养料,他们之间恩怨因果纠缠,轻易无法消散。
嵇沄走出三五步,忽然一道剑光从坑底而起,寒光烁烁,将里面的煞气搅散,连带尸骨一同绞成粉末。
凌云忍不住痛呼一声,捂住胸口跌坐在地上。
白若虚眸光一闪,挪步走近他,低头问:你怎么了?
凌云摇头,但他既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无力遮掩异状,只是据实回答:我也不知道,只是心里好像有什么被硬生生挖走了,好像整个人都缺了一块
白若虚又看向深坑,面上毫无波澜,心中暗暗诧异。凌云的描述虽然含糊,但听起来却好似与这坑里已经死去的妖皇本该有什么极深的因果,如今妖皇死去,凌云身上也有了反馈。
但,为什么呢?
和凌云未来还有极深因果,且与妖皇相差无几的存在,还会有吗?他自己会不会是其中一个?嵇沄一出门就杀了气息被遮掩在狼群里的妖皇,是巧合还是故意?是冲着凌云还是顺手斩妖除魔?
真是值得深思啊。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凌云,片刻后好声好气的扶起他:这里不宜久留,我带你回去吧。
凌云也不反抗,被他带着上了云头。他的脸色苍白,底气更虚,过了好一阵才缓和过来,看着眼前的白若虚,又低头看看对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凌云忽然道:白公子,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着我?
白若虚不语,凌云也并不在意,继续道:你出身不凡,修为也比我看出来的更高,对不对?否则你怎么可能与嵇宗主对面而立,不落下风?你告诉我,你和他若是动手,胜算几何?
他心中有一股来由已久的郁气忽然翻腾上来,横冲直撞,语气也随之发狠,都问到了和嵇沄动手的胜算,听着就不大寻常。但白若虚还是不为所动,轻描淡写答道:三年前我不如他,三年后我也不知。那妖皇还小,周遭拱卫的妖修我也不放在眼里,看他出手杀灭妖皇看不出什么。
凌云默然无语,片刻后,他问:那你觉得,我比他身边的那个炉鼎,如何?
白若虚饶有兴味地弯着眼睛笑了:你是问容貌,还是问修为?
凌云胸口起伏几次,忍耐住了不知从何而起的烦躁,答道:我只想知道,我能否赢过他,超过他。
当初嵇沄眼里根本没有他,却把身边的炉鼎收做弟子,在凌云看来这已经是一败,如今眠月修为高于他,又是一败,几个月来他对狼群束手无策,眠月却轻易可解,还带着嵇沄一同出游,可见身份已经有天壤之别,声望也此消彼长,越是在意胜负,好像就越是赢不了。
然而凌云终究不服气的。
白若虚轻笑一声,语含深意:只要你舍得,超过他又有何难?一个炉鼎罢了。
二人一个低头,一个俯视,眸色深深。
第36章 不为炉鼎,13
凌云和白若虚回到青州城的时候,眠月和嵇沄早就被城墙上的太守恭恭敬敬请走了,就连整个城里的百姓也全都轰动起来,不顾宵禁地往太守官衙去了。
城外群狼是一个也不见,凌云就是想查缺补漏也没出下手,干脆直接从人群顶上过,也往官衙去。
太守也正找他们,因为嵇沄这等人物他们从来没有接待过,也知道俗世污浊不好下榻,于是还是安排在城内原先凌云住的道观。但住是住进去了,下面还有许多事,不仅本地官民得有所表示才能安心,等到他上报朝廷之后,朝廷必定也是要派人来的。这期间嵇沄就算一心清修什么都不要,他们也得好生伺候供奉,别人不懂里面的门道,嵇沄却也是揽剑宗的弟子,他们早就熟悉,所以听见人说他和白公子回来了,就急忙奔出来问他。
白若虚真人不露相,也就凌云凭借一鳞半爪猜测他出身实力其实不凡,但他从来不掺和这些,所以太守只和凌云说话。他虽然还很客气,但显然承了嵇沄师徒的恩情,凌云又没帮上什么忙,更加上知道些许揽剑宗的外门弟子和宗主徒弟的差异,因此凌云难免觉得被轻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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