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页
五皇子见状,便呜呜哭着跪求老父,毕竟是多年兄弟,四哥虽然有种种不孝不悌之行,但请老父好歹留他一命。
四皇子的罪名,定的也不是谋逆。毕竟皇帝不愿面对儿子要造反的事实,且定了四皇子谋逆后,牵涉面就太大了。于是便把韦家诛九族,牵涉的重要从犯也全部处理掉,十四岁以下男丁流放,十四岁以上全部腰斩弃市。
在这个基调下,四皇子还是白一点比较好。五皇子号准了父亲的脉,一连几天都在为此哭求父亲,直哭得脑袋嗡嗡响,求得老皇帝将四皇子降为郡王,幽禁在王府。
之前四皇子可是被囚禁在京郊皇家寺庙里的。
此事终于落下帷幕,五皇子也多了个纯孝友爱的名声,有意无意和魏如璎对立起来了。
嵇沄经此一事,将整个户部理得干干净净,魏如璎也顺理成章地接了下面的查账事务,取代了五皇子。有四皇子这般的前车之鉴,后面被查到的人声势就小了许多,鹌鹑般瑟瑟发抖地被吵架流放,唯恐认罪态度不够好,就被按上韦家余孽的名头。
五皇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十一弟真的站起来了,心情复杂。
待到再开宫宴,觥筹交错,来往宫婢蝴蝶一般,五皇子近来虽然闲着,但和父亲的关系却修补得不错,宴席上便坐得格外近,十分风光。美中不足的是魏如璎也风头正盛,坐在他对面另一侧,嵇沄坐在五皇子这一侧不远处。
短短一刻钟,五皇子便亲眼看见嵇沄和魏如璎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眉来眼去。
他都结婚很久了,风月之情也很熟悉,不由自主注意到这两人那说隐晦也不怎么隐晦的动作,便不由想起状告四皇子的那天晚上,他在嵇沄脖颈上看到的痕迹。
五皇子不由扭头看了父亲一眼,发现对方虽然老了,但眼神却很好,沉默着在若无所觉的嵇沄和魏如璎脸上看了好几个来回。五皇子保持着沉默和微笑,看到父亲没多久就捂着胸口呼吸困难地离席了,神情更是阴沉。
他不由开始好奇,父亲到底是因为失去了最后一个真心对自己的人,后知后觉地痛苦呢,还是因为儿子和旧情人都脱离了掌控而满脸阴沉?
五皇子又看了一眼嵇沄,低下头喝酒。
次日,北戎挥师南下,消息抵达了京城,皇帝大惊失色,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第98章 帝师抱抱,22
但凡一个王朝到了日薄西山的时候,各种问题便接连出现,甚至挤在一起,令人左支右绌,难以解决,即便出现一两个明君贤臣,到底不能力挽狂澜,反而弄得焦头烂额。
更不要说明君难得。
如今天下乞活军的动乱才刚平息,但蝗灾导致的减产和流民问题并未完全解决,户部刚被揭出来亏空,就算用犯官家产抵债,到底还是填不平这个窟窿。如今北戎再度南下,朝堂之上议和之声便占了主流。
这很好理解,打仗首先需要人,然后就是钱和粮。国库空虚,没有粮,乞活军的乱子才过去,正是鼓励流民回到籍贯地耕种的时候,也不能募兵,如此,这仗还能怎么打?
虽然如此,但到底也没有一边倒。因为北戎壮大,所有人都知道,去年冬天苦寒,关外的北戎日子更加难过,好不容易等到春暖花开,便如饿狠了的狼一样,不给他们足够的肉,他们怎么肯撤兵?长安距离边界说近不近,但也绝对不远,现任皇帝登基前,北戎曾经差一点就打到了渭水河边,长安更是危在旦夕。现在谁又敢说不会旧事重演?
若要议和,谁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才能填饱他们的肚子,万一他们贪心不足,议和之后又撕毁合约,继续南下呢?
毕竟多数人心里都有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只是不肯说出来,便唉声叹气而已。
皇帝也正是举棋不定的时候。他惜命,不愿意冒北戎刀锋逼近自己的危险,但也知道要钱没钱的去议和,想也知道此事不好办。思忖半晌,他又将目光放在了嵇沄身上。
当年他尚未登基的时候,嵇沄就曾经只身入敌营退过北戎倘若能不费一兵一卒白嫖,那当然是极好的。
嵇沄看懂了他的眼神,干脆利落地出列:臣主战。
皇帝满腔的期待被噎了回去,眼神更加复杂,却不能不表态,便挥了挥手,示意他讲。
嵇沄便对上拱了拱手,又环顾一圈人头济济的内殿,道:北戎早在先帝时便曾经来犯,那时候陛下督军,我是随军祭酒,曾到过两军阵前,也曾经进过北戎敌营。在场之人中,我虽不能说是对北戎最为了解,但自认自己的看法也有可信之处,诸公认为对不对?
既然是商议打仗的事,则在场中人还是以直率的武将最多。其中一个便大声道:清平候无需谦退!我等不如你了解北戎,你有何想法直说便是!
魏如璎微微挑眉,认出这是赠送过嵇沄一把国王佩剑的定国大将军,心知这人说不定就是老师安排的,便定了定心,安静地听下去。
嵇沄便面色肃然,继续道:北戎来势汹汹,若是平常,与其议和虚以委蛇自然算是上策,为何如今不可以呢?这关乎到去年冬关外苦寒,直至现在据说还在降雪,北戎已经是走投无路了。亦关系到北戎不似中原,自上而下君臣一心,北戎乃是夷狄,以十数甚至数十强盛的部族组成,即便是可汗,对其的掌控力也不甚强大。去年冬日难过,各部族已经忍无可忍,他们彼此本就时常有攻伐征战,失败者男被杀戮女为奴隶,草场牛马尽皆被夺走,若是他们再不南下,眼见就是分崩离析的下场。因此,此时想要与北戎议和,代价必定极大,我们又如何接受?去年收成如何,大家不都知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