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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沄早知道他的心中有很阴暗无法控制的成分,并不觉得害怕,而是觉得心疼,摸了摸他的头顶,被咬得一阵刺痛,却反问:嗯?那你难过了,要怎么做?
魏如璎似乎连想一想都觉得难受,把他抱得更紧,紧到嵇沄几乎喘不过气来,闷闷地道:我不知道,可是如果真的是那样,到了那个时候,我想我可能会让老师你无法移情别恋吧。
他心中盘旋的全是很可怕的做法,却不敢说出来,怕吓得嵇沄离开自己。可是如果真的叩问本心,他永远都不可能放任老师离开,他做不到目送对方抛弃自己。所以如果到了那一天,他会把这人锁在自己目光所及的地方永远不离开,哪怕他变成了森森白骨,也要永远在一起。
嵇沄轻笑一声,回以同样紧迫的拥抱,语气却好像哄小孩一样:你啊那好,那我就答应你,一直都这样喜欢你,一直都在你身边,好不好?不用你的镣铐,亦不用你割舍掉所有,你会拥有一切,当然也包括我,什么都不会失去,好不好?
这话太美好了,魏如璎不怎么相信,可他同样不会反驳,嗯了一声,顺着对方的话去想象和嵇沄一同游览换了个主人的皇宫。那里本是他长大的地方,在他的印象里荒芜又悲凉,可是想象着和嵇沄在那里做甜蜜的事,荒唐的事,魏如璎便觉得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片刻后,嵇沄又道:要我发个誓吗?你不是早就猜到了,我不是他吗?
魏如璎猛地颤抖,声音干涩:是真的吗?
他不傻,自然察觉得到原来的嵇沄和现在的嵇沄行事风格,能力范围,心性人物上的差异,更何况嵇沄虽然没有暗示过他,但也没有欺骗过他。再有丹药等物透露出的信息,魏如璎也不是一叶障目之人,很快便在心中确认了嵇沄换了个芯子。
只是这种事怪力乱神,他也怕说出来对嵇沄不好,所以从不肯宣之于口,甚至还帮他粉饰太平。现在骤然见嵇沄对自己承认,心中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是魂飞魄散的惊喜,也是一种惊吓。
嵇沄笑了笑:我骗你做什么?放心吧,我定能陪你长长久久。等这回事了了,自然也不必再装病弱,以后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离开你,好不好?
魏如璎仰起脸来,在他面前始终是如孩子一般的天真:好。等到我死了,你再走好不好?
嵇沄笑着安抚他:你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一定追到下辈子去,好不好?
魏如璎心里这自然是最好不过了,顿时十分得意地高兴起来。近日作战辛苦,又因军粮开始短缺,嵇沄还没补上这个缺口,因此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很紧张,他更应该养精蓄锐,然而后半夜魏如璎就睡不着了。即使被嵇沄催了几遍,他也时不时就笑出声来,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
北戎来势汹汹,在朝中众人看来,虽然势必要有一战,但其实他们都认为情况仍然很不乐观。尤其是嵇沄报病不再出现于人前,又平白让许多人起了悲观的念头。
好在魏如璎出征,抵达北疆半月后便开始接连传来捷报,除了皇帝和五皇子这种各有心思的人,朝野上下还是很高兴的,交口称赞楚王。
上一回楚王出征还是乞活军的时候,虽然也是迅速地取得了胜利,但那时候魏如璎初出茅庐,在朝中无人,嵇沄又蛰伏已久,因此即便取胜,四皇子五皇子和皇帝三人连续的小动作下,根本没得到相应的盛誉。现在则不然,先前嵇沄已经造起了足够的声势,而北戎造成的巨大压力也让胜过北戎的魏如璎迅速得到了朝臣们的信任与赞扬。
五皇子近日就很不好过。情面上他必须高兴,赞扬,不能流露出分毫嫉妒和不满,因为这毫无疑问是无人君相。领兵作战这方面他是无法和魏如璎相比了,唯一可以自我安慰的不过是做皇帝和做战无不胜的大将军根本不是一回事,只要自己足够符合一个皇位继承人形象,也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皇帝的心情比亲儿子五皇子的还要糟糕。
他的子嗣众多,可前期浪费的也不少,元后嵇月的三个儿子,还有已经被幽禁的四皇子,更还有早在五皇子还小的时候自己因为偏宠贵妃及其所出,便早早厌弃了的儿子也不在少数 。如今想要回头重新培养他们实在是来不及了。
因此即使这时候五皇子虽然已经失了圣心,但是皇帝也未曾明面上对他如何,甚至还顶着魏如璎大出风头的捷报,朝野上下交口盛赞而对五皇子屡屡夸赞,委以重任。父子二人在这举世喧哗下,竟有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意思。
很快,皇帝便通过嵇沄和魏如璎有意留下的几个军中眼线得知了魏如璎轻而易举解决自己设置的障碍,幽禁督军擅杀大将的消息。于是他很快开始彻底限制军粮,对前线哭穷,并且下旨责问魏如璎为何斩杀大将动摇军心,质问他督军何在。
一般的儿子在孤军作战的时候被后方断了粮草的情况下,怎么都硬气不起来。若真的硬气,也是很容易被逼到穷途末路,干脆造反的。可魏如璎这里有嵇沄,巧舌如簧,灵活机变,一面从各地购买军粮,一面截北戎人的粮仓。
北戎人不种地,靠放牧而生,因此年景好坏对他们影响很重。但在对大燕作战的时候,他们也会尽可能地烧杀抢掠,以供军队吃喝享用。因为掠夺来的物资实在太多,因此是与大军分开存放,让最得可汗信任的大将镇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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