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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再度坐到一起,双方都觉得恍如隔世。
老太太是聪明人,既然是来谈判的,那就不仅收敛起了长辈姿态,甚至也根本没有对前段时间绑架事件的怨怼情绪。说来,早些年她老人家打天下的时候比这过分的事不知道做了多少,也确实应该见怪不怪。
冷酒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在老太太面前坐下:难得陈女士有时间哦?老先生病情好转,您孙子也恢复健康了吗?
这话其实挺阴毒,但区区言语自然不能动摇老江湖的心防,老太太也不屑于做这些唇舌之争,轻叹一口气,目光平静坦荡地看着冷酒,开门见山:我不是来叙旧,也不是来和你算账的,冷先生。抛却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毕竟这是说不清,算不清的,不是吗?我来只是想问,要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们?
她够坦荡,但冷酒也没有什么波动,理了理袖口,慢条斯理搅咖啡,微微挑眉:这要看您说的放过是什么意思,又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了,生意人,一切都可以谈嘛,至少我自认为还是讲道理的。
毕竟是弱势方,老太太也知道,冷酒对目前的情况非常清楚,而自己这边却已经开始力颓,一旦大厦崩塌,倾覆往往只是一瞬间,到那时候就来不及自救了。就算低这个头很难,却也必须清晰地表态,只要有任何可能可以谈,总比负隅顽抗到最后更合算,能保全的也更多。
她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神情看起来还是那么高贵凛然坚定:我的意思是,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们能给的出来的,都可以谈。我想要的不过是保全家人的性命,一家团圆度过晚年。我们可以放弃这里的家业,可以去国外。冷先生,你已经证明了你的手段和才能,无论如何,我相信我们手里还是有你感兴趣的东西,我希望能够做个交换就像你说的,任何生意都可以谈。
冷酒看着棕褐色的液体中央,旋涡渐渐消失,抽出小银勺,却没打算喝一口,神态懒散中透着几分养尊处优的雍容,心不在焉道:看来老夫人已经提前知道总统竞选的结果,也知道我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了哦?
不愧是嵇家创始人之一,耳聪目明,消息灵通,断腕求生,反应够快,下决心也够理智。不过想想假货就有些可怜了,老太太做这个决定,应该没有告诉他吧?否则以他那种性格脾气,哪儿还能让老太太安安静静坐在这里和冷酒谈判呢?
冷酒轻轻一笑。
老太太似乎是放弃了一般,长叹一声,委顿在对面座位上:不错。愿赌服输,这一局是我嵇家输了,现在我所求的不过是一个退场告负的机会。我不像是小沄那么傻,看不出你和谢颐之间的感情是真的很好,你报复我们不只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他吧?谢颐这么多年来,一直觉得我们骗了他,亏待了他,得到家族承认,是他的执念,也是你的愿望吧?只要你答应放过我们,不再追究,我可以代替小沄承诺,嵇家会正式交到谢颐手中,但我也是有条件的
冷酒越听越不对,诧异地抬起头:不是吧,我现在得确认一下了,您确定我们知道的消息是同一个吗?把嵇家交到我老公手里,你是来谈判还是来下绊子的?嵇家现在还剩什么没有在我老公手里啊?您可真会开玩笑啊老太太,感情您是来耍赖来的,是吗?我老公现在都快把你孙子赶出公司了,就剩下他手里那些臭鱼烂虾没有收编,您老人家是不是年纪大了跟不上时代了,怎么还以为我们惦记的是这三瓜俩枣呢?谁不知道取缔法案一通过,您家那虾兵蟹将都要坐牢啊?我们是疯了这个时候接收?眼看要立国了于是开始保皇,是吗?
他说话还是这么不客气,熟悉的画风怼得早有准备的老太太也一愣一愣的,几乎当场下不来台。但是谈生意嘛,讲究的就是一个尔虞我诈,所以这番话噼里啪啦说出来,老太太也就是刚开始的时候脸色一变,之后便渐渐平静下来,再无波澜。
等冷酒一席话说完,她老人家也不撒泼,也不质问,也不站起身就走,而是勉强平和地问了一句:那照你说,应该怎么办呢?
冷酒想也不想,提出一个侮辱性极强的方案:嵇家的股份我们全都要,动产不动产麻烦你们也整理一下转过来,还有那座庄园啊,我们也要。你们当初打算给我老公什么,就给你们自己留着吧。毕竟,俗话都说杀人要诛心,大家都收获了很多,我想这个结局很完美。我们得到了应得的一切,您几位得到了一个成长中的教训,说不定以后还能在国外天高皇帝远地东山再起,也不算亏啊,您说是不是?
虽然这话难听,但更难听的是里头的暗示意味。
老太太愿意承诺出国,难道是憋着什么好屁吗?真到了国外,未必没有机会再爬起来。冷酒不介意当场就戳穿了她这个希望,帮她提个醒。
老太太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沉默了许久:好歹也曾经是一家人,你真的要做这么绝情吗?我无论如何,到底也是养大了谢颐的。
感情牌对冷酒可能没用,但是不打一打,怎么会认输呢?
冷酒轻笑一声:您真幽默,真会开玩笑。我要是绝情的人,想必取缔派和取缔法案挺仁慈的,不如您再等等看?反正我也不怕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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