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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互合十见礼,从表面来看,彼此之间十分和谐。
但只有彼此对视的两人才知道,那一瞬间,两人已经交锋过了,并且都对对方的实力暗暗心惊。
钟道人觉得,胤禛的准备果然很有必要,这禄海和尚委实不好对付。
对于两人的交锋,围观群众都不知道,可胤禛却明明白白地感应到了。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急忙上前抓住钟道人的衣袖,出言打破了二人之间凝滞的气氛。
“大师,大师,你快看,那个就是我舅舅。”他一手指着画壁上穿藏蓝袍子,戴貂帽的男子。
“阿弥陀佛——”钟道人诵了一声佛号,脸皮微微抖动,扯出了一抹僵硬的笑意,“这位道兄,不若请这些香客到隔壁奉茶?”
若要从画壁上救人,少不得要施展些手段。但凡禄海和尚不想暴露自己的恶行,就不会愿意让普通人看到。
禄海和尚目光一闪,忽然袍袖一挥,胤禛就看到,周围的香客全都迷迷糊糊地朝外走去。他还不想暴露也急忙学着众人僵滞的步伐,跟着往外走。
不多时,整个宝华殿就剩下了一个和尚和一个头陀。
“道兄是一定要管这闲事了?”禄海和尚试图让他知难而退。
“阿弥陀佛——”钟道人颂了声佛号,淡淡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衲已经收了那小公子的报酬,自然要帮他把事情办好。”
禄海和尚试探着说:“老衲修行多年,手上也有几件法宝,不知道兄可看得上眼?”
钟道人再次抖动脸皮,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伸手从怀中摸出那穿着丝绦的万年珠贝,“小公子连传家宝都舍出来了,老衲又岂能食言自肥?”
“啊,万年珠贝?”禄海和尚显然是识货的,看见那万年珠贝,眼睛都直了,“那小子一介凡人,手上竟有这等宝物?”
钟道人道:“对那小公子来说,这只是祖上传下来的护身符罢了。”
说完,他就将那万年珠贝重新收了起来。禄海和尚眼巴巴地看着,直到万年珠贝隐没在钟道人的衣襟里,他还舍不得收回那垂涎的目光。
也许是宝物动人心,禄海和尚竟丝毫没有怀疑钟道人的说辞,只是暗暗后悔。
——早知道那小子身上带着这种宝物,他就应该出言引诱,让那小子以此宝物为报酬请他救那色坯子了。
只是如今,悔之晚矣!
不过,若是他能将这头陀留下,这宝物不还是他的吗?
禄海和尚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既然道兄一定要与贫僧为难,贫僧也只好奉陪到底了。”
言罢,五指大张,掌心的青灰色灵气如漩涡般凝聚。
那一瞬间,钟道人恍惚看见了山川倒映,河水逆流。他的血液和经脉中的灵气,也被着山川河流引动,欲要逆向而行。
好高深的法力,好阴毒的法术!
“叮铃~”
一声脆响,钟道人掌中金玲催动,如光剑刺破暗夜,又如晨钟暮鼓震耳发溃。
禄海和尚精于术法,钟道人长于法宝。两人各有所长,又法力相当,一时竟是相持不下。
殿内的空气逐渐粘稠稀薄,香案上摆着的香炉,敬给佛祖的鲜花,还有一应供品,包括禄海和尚的铺团和经书,全都随着二人的动作四散飞扬,有的停驻在半空中,有的钻入墙壁里……
就连那法宝化成的画壁,也给人隐隐抖动的错觉。
不,或许不是错觉。
禄海和尚突然听见了轻微的“哔啵”声,心头一惊,猛然扭头去看画壁,却见上面水墨勾成的散花天女,面目逐渐清晰鲜活起来。
“不——”
他惊呼一声,竟然顾不得钟道人越发强势的攻击,扭身向那画壁扑去。
而胤禛的羽剑符,也恰遇此事飞驰而至,半道上化作一只精美又锐利的孔雀翎,直射入禄海和尚左肩。
而钟道人的那一击,竟是落空了。
“可惜,真是可惜!”隐在殿外柱子后的胤禛摇头顿足,却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第二个偷袭的机会了。
不过,他也不需要第二个了。
随着画壁上的女仙越发形貌清晰,哔啵声不绝于耳。原本精美的画壁,仿佛一瞬间经历了千万年的时光,颜料伴随着涂料从墙体上片片剥落,斑驳成岁月的痕迹。
“噗通”一声,一个唇青脸白,眼圈青黑的书生被扔了出来。
紧接着便有一个金簪高髻的紫衣女子,从画壁上飘飘摇摇飞了下来。
这女子的脱出仿佛是一个信号,几乎是一眨眼间,整个宝华殿就被各色美女占据了。
因着画壁是仿古的,这些原本在画壁上的美女子自然也都是敦煌风,穿着十分清凉,蜂腰、长腿与藕臂显露无疑。
一双双玉足□□在外,踩在黑色的地砖上,黑与白的对比极致又鲜明,给那玲珑纤巧的玉竹平添几分脆弱的美感。
在意外的,这身装扮不显半点糜丽之色,反而有几分悲悯众生的圣洁。
胤禛曾听过一种说法,仙人赤足是因怜悯众生。
从前他不知真假,如今看来,竟也颇有几分道理。
揆叙和隆科多从一众美人中钻了出来,揆叙迅速和钟道人对视了一眼,便拉着隆科多跑出了宝华殿。
躲在柱子后面的胤禛竖起食指压在唇上,面漏喜色的揆叙立刻会意,一把捂住了隆科多的嘴,阻止了他险些脱口而出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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