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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最后几十米,他们是用手划着海水慢慢靠岸的。
    这个地点并不是很好的靠岸点,没有沙滩,只有有些陡峭的山岩。
    徒手攀爬山岩,对苏季这样纯粹在都市里长大且不爱运动的人来说,穿着裙子攀岩还是有些吃力。
    墨远宁一直揽着她的腰,把她推送了上去。
    两个人窝在山崖半腰上的一个岩洞里,这才能稍稍喘口气。
    他们的衣物经过了一些时候,也差不多半干了,苏季注意到墨远宁的衣服更加湿一些,似乎从内到外都在水里浸泡过。
    她想起来之前在游艇在感觉到的震动,就问他:“远宁,你潜水了?”
    墨远宁正从岩洞里拉出一个密封袋,从里面拿出一个野外照明灯,将明亮度调到低档。
    此时月亮已经升上了半空,这里的空气质量良好,月光皎洁地铺洒下来,也透了一些到岩洞上的缝隙里来,和亮度微弱的照明灯交相辉映。
    她已经能看清他的脸,就看到他抬头笑了下:“对,我先潜水过去,在船底装了水下爆破的装置。”
    苏季却根本不是在询问他救自己的过程,只是连忙找到他手臂上有旧伤的地方,双手捂上去说:“快脱了衣服,让我看看伤口裂开了没有?”
    墨远宁却没有去接她的话,他低着头看着她,还是轻笑了笑,说:“小月,我们可能要在这里等一阵才能出去了,大概8个小时以内,这里还会是安全的。”
    苏季一愣,这时她也注意到了,他过于苍白的脸色,还有上了岸后,就在持续升高的体温。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某谢:男神,你出场了,帅气不!
    小墨:……
    某谢:男神你别昏啊,再挺一章你可以的!
    ☆、第57章
    墨远宁从岩洞里拖出来那一个密封袋很大,看样子是他之前自己先隐藏好的物资,或者是别人替他准备下的。
    里面不但有简易的自救设施和替换衣物,还有一顶露营用的帐篷,和两个睡袋,当然还有淡水和食物。
    这里的食物当然不会像苏季在游艇上吃到的那种精心烹饪的法国料理,只是一些罐头和压缩饼干。
    苏季看着这些食品,顿时满心窝火,“你胃不好,怎么能喝冷水吃这么硬的东西,”
    结果墨远宁听着就笑了,“这是lin替我们安排的,我只给她了几个小时,她还要帮我们拖住michelle的追踪,做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
    他提到了lin,苏季就想到了之前见过的那个自称是他远方表妹的“曾琳”,于是就问:“就是去公司找我的那个?”
    墨远宁笑着点头:“是她。”
    苏季这才了然地点头,围绕着他其实已经有了一些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上班族的迹象,只不过她绝对没有想到这一点而已。
    毕竟就在昨天之前,现在所发生的一切,还是距离她特别遥远,像电影里才会发生的事情一样。
    她不能再让墨远宁动手,就让他坐下休息着,然后自己动手去支帐篷。
    虽然磕磕绊绊,但好歹也算站起来了,然后她还在那一堆物资里,翻出一个小酒精炉。
    用罐头盒子煮开了一罐淡水,再在墨远宁的指导下,往里面加了压缩饼干,和一部分罐头里的牛肉,煮成了一锅类似于粥的面糊糊。
    这种黑暗料理连苏季看了都忍不住皱眉:“他们真不尊重亚洲人的饮食习惯,还不如泡面。”
    墨远宁一直靠在山岩上恢复体力,听她这么说,就忍不住笑了:“没办法,谁让我们不能带着粤菜师傅出门。”
    他的伤口并没有裂开,但他前一阵失血过多,现在也还在康复中,经受了几十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也渐渐发起了烧。
    苏季一直试着他的额头,好在烧得并不是很高。
    可他也逐渐显出发烧病人的症状,意识有点模糊,脸颊也开始发红。
    不过也许是没有完全脱险,他的精神还处于紧绷的状态,所以也没有太失态,还能笑着对她说:“没关系,之前出任务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受过伤,这点状况不会影响我的行动力的。”
    苏季正满心着急,听他这么说,就愣了一下:“你以前……是怎么出任务的。”
    虽然信誓旦旦地对merle说她不相信他也是滥杀无辜的人,可职业杀手的生涯是怎样的,的确距离她的常识太远,她这么问出来的时候,连声音也有些不自觉地发颤。
    墨远宁就笑着对她勾了下唇角:“我曾经有个搭档,后来他去世了,我就一直独自执行任务。没有搭档,的确是会有些不便,不过也更自由一些。”
    他仿佛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接着顿了顿,就说:“我不会造成额外的伤亡,那对于我来说,等同于任务失败。”
    任何人活在世上,总有些坚持和准则,墨远宁给自己的准则就是,不可伤害无辜者的性命。
    他知道他的这条准则,在当今的杀手界,显得有些迂腐和不合时宜,但他却宁愿坚持下去,不为其他,只是为了自己在日后想起来这段生活,不会太过悔恨。
    苏季松了口气,她有信心相信自己的判断,但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额外的宽心和欣慰。
    她伸出手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胸膛上,他的怀抱还是让她心安无比,所以她就笑了:“远宁,你总是让我心动,这可怎么办才好。”
    即使再心动,苏季大小姐也没昏头昏脑到要求在这里和他来一段的,两个人体力都不怎么好,还是利用宝贵的时间休息比较好。
    将那一罐形状和气味都不吸引人的糊糊分着吃了,两个人就在帐篷里躺下。
    这里是热带,所以睡袋就被苏季垫在了坚硬不平的岩石上,然后他们躺在上面休息。
    安顿好了,苏季就想到刚才吃东西时,墨远宁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不喜欢,但还是不自觉将眉头越皱越紧,她又想到他看起来不在意饮食,其实却有些挑食的性子。
    她忍不住有点偷笑,将手放到他的胃部,没有感受到痉挛和冰凉,才稍微放下点心,笑着说:“抱歉了,今天没有鸡汤细面给你吃。”
    墨远宁不但吃了东西,还吃了医药箱里的抗生素消炎,他会发烧,大概是因为抵抗力太弱,这一番折腾下来就有些呼吸道感染,但现在没有条件给他去医院,所以就只能用药效比较强的药,尽快治愈。
    他合着眼神智有些模糊,就淡应了声:“没事,回去后吃也可以。”
    以苏季的经验来说,意识不是很清楚的墨远宁是很好玩的,比如上次在温泉时,他情绪就特别明显,甚至带点孩子气。
    但她也绝对没胆子,也不舍得在这里调戏他,只是凑过去,笑着在他唇边吻了一下:“好,远宁乖啊,回去给你吃好吃的。”
    她从来不是擅长苦中作乐的浪子心性,但和这个人躺在一起,哪怕永远都不能再看到明天的太阳,她也觉得无所谓。
    只愿此刻的永恒……也许就是这种心情。
    对于她的小动作,墨远宁一直合着眼睛,仿佛早就睡熟,没有察觉。
    过了很久一阵,他突然开口说,声音不再像平时一样温和镇定,而是带着些不情愿的别扭:“我这次还没有烧到意识不清。”
    苏季在旁拼命忍住发笑的冲动:她早说了,他这样子意外好玩的。
    也许是因为旧时的人和事,一下子全都被摆在面前,墨远宁在昏昏沉沉的睡梦里,想起了那些被深藏在回忆里的片段。
    他庆幸苏季没有追问太多,没有问他是怎么进入组织的,也没有问他后来为什么要逃离,甚至没有去追究michelle对他那种异于寻常的感情是从何而来。
    他从很小起就知道,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命运,是轻松惬意,没有苦痛的。
    他也并不觉得自己的命运特别悲惨,他见过无数更加痛苦的人生。
    不是孤儿,却有着不称职的父母,在城市边缘流浪的孩子,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不知道会拥有怎样糟糕的人生。
    被塞进偷渡船里,一个月不见天日,还没来得及再见到阳光,就被折磨致死的少年。
    还有虽然偷渡成功,却变成了没有身份的隐形人,被身在异乡的孤独感折磨,沾染上毒品,然后在某一天因为吸食过量死在自己的公寓里。
    他这一路走来,自己都觉得命运已经给了他很多特别的眷顾,没有让他在幼小和年少时就沦落进更加黑暗的深渊。
    他感谢michelle吗?的确是感谢的。
    是她将他从人贩子的手中解救出来,给他一个息身之地,让他可以接受良好的教育:无论这教育的目的如何,都让他变成了一个可以混迹于上流社会中,而丝毫不显突兀的人。
    他一直极力避免与她正面敌对,一方面是因为对她,他仍旧心存着感激之情。
    他到如今都记得,他第一次被带到她面前时那天,那时的他还只有九岁,他被带到她面前时,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说是完全像一条流浪的弃犬一样,也不算过分。
    那时的她却穿着色彩明亮的洋装,被“lx”的前代掌权人抱在怀里,她的眼神中透着超越年龄的成熟和审视,她上下打量了他好几圈,才说:“这就是那个孩子?”
    前代掌权人笑了:“是啊,就是他,你不是想见他?”
    她轻哼了声说:“我不过是想看看,只比我大一岁的男孩,有多厉害才会杀人,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嘛。”
    是的,他早在进入组织之前,就已经是一个杀人犯,一个倔强地任由警察如何询问,都不肯开口的无国籍少年,一个不知道会被如何安置的少年犯。
    警方在将他和另一些犯人装进押运车进行转移,结果那里面有一个人,是组织的成员,于是组织劫持了警车,顺带带走了他。
    他还记得那个和他被关在一辆囚车里,最后带他出来的组织前辈,怎么对前代掌权人形容他:“这孩子是一条狼,别浪费了他的光彩。”
    所以后来的十几年中,他都是一匹被组织刻意打磨出来的孤狼,没有喜怒、只有嗜血的本性,还有如最锋利的刀刃般,一往无前的能力。
    8个小时以内,他们必须离开这个山岩,那时lin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干扰卫星信号。
    而那时,就算michelle用的是最耗时的人工搜索,也会找到这片人迹罕至的陆地。
    事实上,不过被梦魇纠缠了不到3个小时,墨远宁就从噩梦一样的半昏睡状态中惊醒。
    他的体温已经下降了一些,却出了满身的大汗,在咸湿黏腻的海风中,新换上的衣物也被成片地粘在身上,很不好受。
    他侧头看了看苏季,她整蜷缩在他的臂弯里,合着眼睛睡得正熟。
    他这么看着她,眉眼就不自觉变得柔和:也只有她,能在这种情况下还睡得很好吧?
    他的唇角才刚悄悄翘起,就又被身体中突如其来的疼痛僵硬地定住。
    那疼痛并不剧烈,却埋藏地很深,他也并不是第一次感到,而很快地,他就又能感受到喉间泛上来那种熟悉的腥甜味道。
    他闭上眼用力压抑住了,尽量不发出声响惊动身旁熟睡的那个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小苏:我家远宁为毛要受这么多苦,被这么折磨嘤嘤嘤。
    某谢:你之前不是也很热衷折磨他来着?
    小苏:那都是误会,我也不知道我家远宁原来那么苦嘤嘤嘤。
    某谢:不要为你自己的恶劣本性找理由了╮(╯_╰)╭
    ☆、第5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