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节
当然,收益大开销也大,新近接手的北七省其实是个乱摊子,其中光济南等地的抚恤就要上百万贯,官府下乡和土地清丈两项主要工作也需要华夏中枢在未来几年内垫付近千万贯的资金,更不要说军事行动尚未结束,军费开支根本停不下,因此他才把脑筋动到了夏军官兵及满人身边的那点“小钱”上。
常继英一愣,随即点头道:“臣这就去安排,用衣食为手段,把满人身边的藏金给挤出来,只是这是还要计司方面派员配合,臣,臣不敢擅专。”
郑克臧笑道:“计司现在忙幽州的事都忙不过来呢,怕是没有余力过问天津这边,卿可安排府内分司接手,到时候有账报账即可,毋庸事实关白……”
正说着,新任枢密院同佥麻英过来报告道:“圣上,古晋大人上报已经攻破太仆寺旗、正蓝旗等地蒙部,缴获牛羊万头,马三千匹、蒙部俘虏三千,只是草原已有降雪迹象,顾大人不得不撤回张北……”
郑克臧眉角弹了弹,随后问道:“代北这边可有关于察哈尔的最新报告?”
“只有前日攻克察哈尔右翼前旗的报告。”麻英回答道。“并无进一步的消息。”
郑克臧叹了口气:“怕是那边也要降雪了,也罢,现在可以把那些蒙古王公放回去了,一个冬天足以让他们好生考虑的,是走是降,春后必有分晓,若是指望本朝跟前朝一样不会在春夏用兵,那他们就有苦头吃了。”
夏军的军用战马使用干草配上粗粮、细粮及若干蛋白质含量高的鸡蛋、虾皮、骨粉喂养的,一个冬天下来并不会掉了多少膘,因此春季发情期过后,依旧可能出动,若是蒙古人以己度人,那明显是要吃大亏的。
看到麻英,讲到战马的饲料,郑克臧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天津的渔政情况如何?”
“天津没有渔政。”常继英如是回应道。“之前我军水师禁海,清廷片板不敢下水。”
郑克臧大笑:“没想到如今却是自食其果,麻卿,你立刻给北国水师传令,令其多捕捞鱼蟹输送一线和天津,鱼肉也是肉,腌鱼也是鱼,好歹能给部队改善口味,卖给那些食不厌精的满人也能让他们多掏些银子出来。”
麻英并不知道之前郑克臧跟常继英谈了什么,更对让满人掏银子有些不知所谓,但这并不妨碍他接受郑克臧的命令:“是,臣这就给北国水师下令。”
郑克臧喝住欲走的麻英:“麻卿,事情不急,你先陪朕走一走。”
常继英一听,知趣的退到远处,一时间,郑克臧和麻英周围除了遥遥守卫的几名侍卫以外没有了第二人:“麻卿,从二品水师提督降级来当这个正三品枢密院同佥,是不是觉得有些委屈了?不要说雷霆雨露具是君恩这等套话,朕想知道你真心所想。”
麻英根本没有思想准备,听郑克臧这么一问,不禁一滞,好在他也是多年方面大员做下来了,原非当初那个毛头小子,微微错愕之后,便俯身道:“臣最初也有些怨言,只是后来细想,才觉得是自己错误领会了圣上的意思。”
郑克臧含笑问道:“那你且说说,朕调你入枢密院是何等的意思?”
“如今枢密院里都是元勋宿将,对圣上自然是忠心耿耿的,只是枢密院使封大人也好、副使杨伯康、汤保意两位大人也罢,都不是水师出身,黄初旭黄大人也只知道内河水战,又如何能决胜大洋。”麻英如此推断道。“因此臣才是枢密院中指挥水师的首席,这分明重用,臣又如何敢因为一时官品高低而不满呢。”
“卿有此见识甚好。”郑克臧点点头。“枢密院并非只掌陆师,本朝也将水陆并进,因此需要有几个懂行的入内,只是比起几位前辈,你的资历是差了一点,只能先委屈几年,等时机到了,或少不了你一个副使的位置。”
麻英宠辱不惊的应道:“臣谢过圣上厚爱,只是不知道圣上所谓水陆并进是何意?”
“卿指导各路水师,此事本就该跟卿交一个底的。”郑克臧背手而立。“如今国内大局已定,剩下的只是恢复汉唐故土而已,毕竟陆上的运输太过靡费了,不利用大规模用兵,但水路不同,只要有足够数量的舟船,大洋所处不可去,因此朕等北面战事稍稍收束,接下来就要用兵南洋,先赶走荷兰人,然后再跟吕宋夷动手,只是前一宗好办,后一宗,须得掌握吕宋夷的航路才好,不然断了东面来的金银,与国内货物销售并无好处,所以,水师首要任务是向东探寻通往扶桑大陆的航道……”
第588章 蒙古
华夏武成十四年十月初三,根据郑克臧的旨意,华夏内阁和吏部奉命作出大规模调整全国行政区的决议。根据决议,江西的饶州府被划给了浙西,瑞州府、临江府得到重置;升宁波府余姚县为余姚直隶州,辖慈溪、余姚两县;以大衢山镇守府之地置舟山直隶州,辖昌国、普陀、岱山三县;升桂林府贺县为贺州直隶州,辖富川、钟山两县;升柳州府象县为象州直隶州,辖金秀、象县两县;平凉府改隶陕西;庆阳府府治及朔方都督驻地移往板桥;陇西首府由兰州迁至凉州;平定直隶州改隶山西;泽州府改隶冀南;大名府改隶山东;易州直隶州改隶冀北;升固安县为固安府,辖廊坊、永定(永清)、霸县、雄县、涿县(州)、定兴等六县;改清大宁省为辽宁省……
十月初五,为了表示对蒙古各部怀柔的一面,华夏朝廷宣布在华夏爵位及土司制度之外,效仿清廷制度单独设立蒙古爵位,依次为汗、郡王、一等镇国公、二等镇国公、三等镇国公、一等辅国公、二等辅国公、三等辅国公、一等安国公、二等安国公和三等安国公,分别相当于华夏的亲王、郡王、国公、郡公、县公、郡侯、县侯、郡伯、县伯、县子、县男以及清廷的汗、亲王、郡王、贝勒、贝子、镇国公、辅国公、一至四等台吉。
在对蒙古各部怀柔的同时,华夏还对蒙古各部的发展做了限制,即所谓的《推恩令》。根据《推恩令》,蒙部王公的领地和属民由诸子析承,继承领地和属民的诸子可以不降爵,直至到没有领地和属民继承为止依旧可以保持爵位三代。
鉴于推恩令必然对蒙古王公的生活质量造成影响,华夏朝廷在宣布鼓励蒙古贵族送子出家的同时,宣布设立专门的蒙古雇佣军——义从军,以协助夏军征战。义从军不发放军饷,也需要自备马匹军械,但战争中获得的俘虏将分配给蒙古义从们充当奴隶,若干有机会占领不适宜开垦的草原荒滩也将按功劳大小分配给义从们作为领地。
这是一种类似哥萨克军及克罗地亚边防屯垦区的组织方式与在黄河边无偿划拨土地安置退伍功民有着异曲同工的效果。因此在一经传开之后,获得了相当多蒙古小贵族甚至普通蒙古牧民的期待,尤其是被夏军首先打击的察哈尔各旗,更有相当多的底层牧民在冬季叛逃到夏军一侧,成为来年夏军再度兵临草原时的前锋……
“请上差大人向朝廷进言,并非我等一意与朝廷为敌,实在是被那建奴攘挟。”面对只有绿袍的华夏使节,在华夏北伐之战中损失巨大的昭乌达盟及喀喇沁三旗的内扎萨克们蜷伏如羊。“还请上差大人能向朝廷转述各旗的不得已。”说话间,为首的盟长双手托起一份清单呈送到使节脚下。“这是昭乌达盟和卓索图盟上下的一点心意,还请大人接受。”
“好大的手笔,一百五十匹好马,三百两金子,还有十串东珠。”接过礼单的华夏使节看后大笑了起来。“只是各位旗主以为本官顶着风雪来到昭盟、卓盟就是为了这点东西嘛,可笑,可笑啊!”语气虽然平淡,但温暖如春的帐篷里顿时仿佛被罡风冻住一般变得死寂起来,只剩下蒙古人极其压抑的呼吸声。“两位卓云达根(盟长),昭盟和卓盟的办事大臣呢?”清廷在蒙古各盟都设两名办事大臣,其一是满人,其二才是蒙古人,华夏使臣当然是说的前者。“要真心归附,那就先把他交出了吧。”
“大人明鉴,”蒙古人用极度仓皇的声音回报道。“听说朝廷的兵进了承德,佛爷们也改了口,满人的办事大臣就已经逃走了。”
“逃走了?”华夏使臣笑了起来。“好啊,看起来你们彼此之间倒是互不信任呢?”
蒙古人不敢搭腔,华夏使臣接着笑了笑:“这样吧,现在多说什么都是空的,本官奉命遣返昭盟的被俘王公,人你们也接到了,朝廷的优待的旨意你们也看到了,你们且回去商量商量,商量好了,再来见本官吧,记住,本官只在赤峰待三天,过时不候……”
用不着三天,第二天一大早,一夜商议下来的蒙古人便又一个不拉的出现在华夏使节面前:“请上差向大皇帝禀报,开春之后昭盟和卓盟所有旗主将前往京师参拜大皇帝,以表我等蒙古人对朝廷的归顺之心。”
“这倒是极好的。”华夏使者点点头。“只是如果这个冬天,建奴派人来联络呢?”
蒙古人对视一眼,当即诅咒发誓道:“我等一定将缚送承德,交朝廷处置。”
“如此最好,不过若是做不到,休怪来年天兵开到。”使者声音不高,却让已经丧胆的蒙古人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对了,听说土默特左右旗之前与建虏因为大宁垦边一事有些龌龊,如今大宁已经是本朝辽宁省了,两旗旗主该知道怎么吗?”
两位旗主忙不迭的应道:“明白,明白,我等回去立刻撤离阜新、朝阳两地。”
“也不必如此,圣上早有旨意,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垦荒的,草原要保留,山林也要保留,所有只要互不触犯,互通有无就可以了。”使者说到这,并不看如释重负的两旗旗主一眼,只是向两盟的盟长关照道。“朝廷也很在意哲里木和锡林郭勒两盟的动向,如果昭盟和卓盟能说动其一起朝觐吾皇的话,比带什么贡品有用的多。”
“请天使放心,我等一定想办法说服两盟,只是科尔沁各旗与建奴最多通婚……”
“如果拒不服王化,那就直接抹杀即刻。”使者轻描淡写的摆了摆手。“正好朝廷准备进一步拓殖西辽河周边,到时候也省得麻烦……”
拓殖西辽河建立通辽直隶州是郑克臧的意思,目的就是扩大辽宁省的面积,并把内蒙东部三盟交由辽宁省代管,一如漠西阿拉善厄鲁特各旗、乌兰察布盟各旗由朔方省代管、青海蒙部由陇西省代管一样。至于更远的外喀尔喀三部,目前华夏还暂时无法顾及到。
听得华夏使者杀气腾腾的话,两盟盟长只得应道:“我等明白了……”
华夏还没有办法顾及到外蒙,但已经从败兵处知道清廷即将覆亡消息的喀尔喀三部上下却已经在考虑自己的未来了。
札萨克图汗部因为直面准格尔帝国的威胁,在失去大清的支持后,势单力孤的札萨克图汗部只能新选择一个盟友,但是选择新兴的华夏还是北面的俄罗斯人让札萨克图汗部十九旗的王公们吵成了一团,一时没有办法决定下来。
土谢图汗部是外喀尔喀三部中最强大的,足有三十七旗之众,既然人多地广,土谢图汗旺札勒多尔济倒是觉得失去了清廷的压制对他来说是件好事,或可以借机一统整个外喀尔喀蒙古,以独立的草原大帝国的身份与华夏、准格尔、俄罗斯共处。
野心一起,旺札勒多尔济便在大冬天里忙活开了,勒令各旗整顿兵马,与俄国人联系采买武器,只是顾忌着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及其他两部汗王的反对与恶劣的天气才暂时隐忍不发,试图拖到来年春后再一举奠定基业。
说起来第一世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罗桑丹贝坚赞就是旺札勒多尔济曾祖父衮布多尔吉之子札那巴札尔,跟旺札勒多尔济叔祖的关系,完全有理由支持土谢图汗部统一草原。怎奈何罗桑丹贝坚赞心向大清,认定博格达汗就是蒙古人的大汗,因此旺札勒多尔济只能背着这位深受草原各阶层崇拜的政教领袖偷偷摸摸的准备一切。
而外喀尔喀另外两部中,旺札勒多尔济最忌惮并不是实力更大的札萨克图汗部,在他看来受到准格尔威胁的札萨克图汗部还是很容易收复的,但车臣汗部就不一样了。车臣汗部在康熙朝只有十二旗,实力是喀尔喀三部中最弱的,而且这一部的汗王乌默客与清廷的关系并不好,但是该部却是最有可能投向华夏的,这是有渊源的。
车臣汗部建立之初,该部最先臣服的是成吉思汗的直系后裔察哈尔林丹汗。皇太极天聪九年,后金军队击败林丹汗,车臣汗硕垒被迫转而向后金纳贡。崇德元年,后金指责车臣汗与中国明朝进行贸易,威胁对其动武,车臣汗只好忍痛与明朝断绝贸易关系,车臣汗部与清廷的关系由此开始恶化。顺治三年,屡屡受到清廷压迫下的车臣汗硕垒一度诱使漠南蒙古的苏尼特部背叛清朝,并遣军三万帮助其抵抗清军,只是两部联军被清军打败,车臣汗部损失极大才不得不恢复向清朝纳贡。
硕垒死,其子巴布继汗位,当年,清朝便将喀尔喀蒙古分为左右共八个扎萨克,任命车臣汗领左翼扎萨克之一。从三大首领之一变成八大扎萨克之一,期间的失落是可想而知的。只是康熙二十七年,噶尔丹东侵,刚刚接任汗王的乌默客年幼无力指挥部众抵抗,为了保全部族,执政的纳木扎勒台吉才不得已内附清廷。